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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记忆(八)——粘蜻蜒

2019-03-02  本文已影响309人  轩文斋

       

少年记忆(八)——粘蜻蜒

      应该是一九七四年春天,母亲听人家说,中山墟上的鸭蛋已经卖到了一角五分钱一个,比过年时三分五一个涨了好几倍,就从柜子里拿出钱,让父亲择机买一些鸭苗回来养,争取下半年有鸭蛋卖。

        这个时候,村子里家家户户都是子女成群,人口众多,生活困难,生产大队对“一猪两鸭三只鸡”的割资本主义尾巴运动,有所放宽,大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是太过分,已经没有人管了。于是,父亲拿着母亲给的钱,连赴几个墟场买了二十只鸭苗回来。

        刚被壳而出才一两天的二十只黄澄澄的小鸭子,被父亲像宝贝一样用谷答子圈在餐厅的一角,精心地喂食米汤和饭粒。在那个时候,这种小黄鸭,我们都称之为“草鸭子”,长大后都会变颜色,公鸭变成青色,母鸭变为白色,公鸭不会像公鸡一样被阉割,一般一伙鸭子只留一两只公鸭,其余公鸭只要养到两斤多,就会变成餐桌上美味的“子姜炒鸭”。而母鸭就会养大至下蛋,开始下蛋的鸭子就叫鸭麻了。草鸭子一旦变成鸭麻,那就和母鸡一样,变成了家里的宝贝,大家都会想方设法让鸭子吃好睡好多下蛋。

        那个时候的鸭子好养,小鸭子买回家三、五天后就可以下水了。那天早上,父亲点燃一根香,坐在餐厅门坎上,用火红的香火头,在每一只鸭子的左后腿上的小脚趾头上轻轻的烫一下,留下疤痕做记号,以示这伙鸭子是我们家的。鸭子成群成伙起居出入,但有时候也有个别糊糊鸭子跟错群,走错路,进入别人家,这个鸭子幼年留下的记号,就是识别的标志。给每只小鸭子做完记号的父亲,站起身对围观的我们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明天早上开始,你们都要去粘“广架子”。” 正好端菜过来的母亲,跟着加了一句:“要想吃鸭蛋,就多粘“广架子”,这个事情老四负责。”

      父母亲说的“广架子”,是我们老家对蜻蜓的俗称。小鸭子在换毛之前,自己觅食的能力较弱,家里的谷子和米粒及米饭又金贵的很,人都不够吃,一般都不舍得给鸭子吃。而作为农村最常见的昆虫——蜻蜓,因其量多易捉,加上相对于其他小昆虫,青蜓个体较大,营养丰富,一般小鸭子吃四、五只蜻蜓就可以暂时吃饱了。于是,粘或者捉蜻蜒来喂小鸭子,就成为杨柳陂传统的风俗习惯之一。但是,作为昆虫中最活跃、最会飞的蜻蜓,居无定所,到处乱飞,经常蜻蜓点水,不是那么容易捉住它的,有一整套工具和程序,是一项技术活。

        在我们杨柳陂,简书《我的同学——邱建光》里的主人公建光,是我的发小,也是我们村子里粘蜻蜒的高手。这里的“粘”,是个动词,是针对蜻蜓活跃乱飞的特性,利用蜻蜓点水的那一刻短暂停留时间,用手中带有粘性的工具迅速粘住蜻蜓,然后捉住,折断蜻蜓的双翅,置放进挂在腰里的小竹筐里,带回家,就是小鸭子的美味食品。所以,粘蜻蜒,关键是粘,用什么去粘,怎么粘。因此,接受母亲布置的任务的我,首先是要找到能粘住蜻蜓的工具。于是,我找了根长长的竹竿,一条父亲做竹笼的篦片,把蔑片弯成一个小圆圈,深深地插进竹竿顶端的竹管里,再用麻线牢牢地固定。这就是我的粘蜻蜓的工具,接下来,只要在竹竿顶端的圆圈里网满蜘蛛网,利用圆圈中网满的蜘蛛网的粘性,就可以开始粘蜻蜒的工作啦。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我就起床,拿上竹竿,把小竹筐子绑在腰上,首先把昨天傍晚就找好的,猪栏和老菜园角落的几个蜘蛛网,网在了我的竹竿顶端的篦筐上,然后走到黄牛牯居住的牛栏,刚刚把牛牵出来,突然发现牛栏边上也有一个大蜘蛛网,我伸出竹竿,继续把这个蜘蛛网也收在自己的小网中。这个时候,天已经放亮,竹竿上的网中的粘性和粘力应该已经足够粘住蜻蜓了。于是,我牵着牛往下村岗上走去。

     

少年记忆(八)——粘蜻蜒

        老家的春天清晨,永远是诗画一般的美,草长莺飞,杂花生树,蜻蜓自然也不会少。过山塘大坝,我把牛放进下村岗上吃草,就开始了粘捉蜻蜓的干活。一开始,我的竹竿还没有过去,蜻蜓就飞走了,我就提着竹竿追,追了半天也没有粘住一只。于是,我开始静下心来,蹑手蹑脚,轻轻的接近蜻蜓,利用竹竿的长度,缓缓的、保持住竹竿的稳定,然后突然一扫,终于粘住了一只蜻蜒。掌握了基本方法的我,逐渐地熟练姿势和手法,一边放牛,一边粘蜻蜓。一只又一只,不知不觉中,竹筐子里装了半筐子折断了翅膀的灰蓝色的蜻蜓。基本完成任务的我,花了很长一段时间去粘捉一只很漂亮的红蜻蜓,结果乐在其中,无功而终。

      关好牛,回到家,把蜻蜒倒出来,和弟弟们一起喂鸭子吃蜻蜓。这个时候,小鸭子一口还吃不下一只蜻蜓,但小鸭嘴很厉害,一啄就能把活蜻蜓啄成两截,分截而吃。以后的日子里,鸭子慢慢的长大,开始换毛了,可以自己在水里找吃的了,但我依然坚持每天早上边放牛边粘捉蜻蜓,个中乐趣和愉悦,现在真的很难用文字来描述。

        后来的事,就不详细说了,没有等到下半年,端午节的时候,二十只小鸭子有十八只成长为鸭,父亲买小鸭子时辩认公母的水平也很高,活下来长大了的十八只鸭子只有四只是公鸭,其中两只成了我们端午节餐桌上的子姜炒鸭和葫子炒鸭,这都是父亲的拿手好菜,吃得我们差点把舌头都吞下去了。剩下的十四只母鸭很快就下蛋了,成了鸭麻;两只公鸭成了鸭公,经常在水塘里追逐鸭麻,经常趴在鸭麻身上,把鸭麻压在水里传宗接代。

        吃子姜炒鸭那天中午,母亲表扬了我,说:“鸭子长的快,长的好,都是吃了“广架子”的结果,但不能停下来,要鸭麻多下蛋,就要继续捉,让鸭麻多吃“广架子”。” 现在想想,蜻蜓属于高蛋白的昆虫,鸭子生吃,对鸭子成活生长,甚至提高下蛋率肯定是非常有益的。于是,自幼听话的我,为了鸭麻多下蛋,继续坚持每天早上先扫蜘蛛网,然后一边放牛一边粘捉蜻蜓,乐在其中。但是,正所谓乐生悲,后来发生的一件事,让我成为村子里的新闻人物,铭记终身。

        那是一个晴朗的夏日的傍晚,因为竹竿上的蜘蛛网粘性不够,有好几只蜻蜓都没有粘住,粘而复逃,为了多粘捉一些蜻蜓,我居然忘记了牛在岗头上吃草,跑回村子里去扫蜘蛛网。确认竹竿上的蜘蛛网粘性加强后,又一路粘捉蜻蜓。结果,平时乖乖的黄牛牯竟然进入了中陂村人的菜地里,不仅把番薯叶吃了个精光,还踩烂了很多青菜。后来,尽管我哭着道歉,母亲也答应把自己菜园里的菜进行以菜赔菜,但这家人死活都不同意,硬要我每天挑尿水都浇菜,直到菜长回原来的样子。于是,我就成为村子里第一个因为牛吃菜而帮人浇菜的人。接下来的十几天,小小个子的我,每天傍晚都挑着两桶尿水,小心仔细地去岗头上帮人浇菜。有几个傍晚,母亲都亲自陪我去,十几天后,村子里的人从开始怪我放牛不认真,反转为责怪那家人太过分,而且形成强烈的议论话题,那家人的主妇才松口,不再要我去浇菜了,可事实上,我浇了十几天的菜,已经长的比她自己浇的菜还长的好。这件因粘捉蜻蜓而犯下的糗事,让我在杨柳陂名声大噪,很多人家都拿我粘蜻蜓喂鸭子的事,引导自己家的小孩去粘青蜓喂鸭子。

        这年冬天,十四只鸭麻都十分勤快地生蛋,我们家的鸭蛋不仅卖了赚钱,母亲还时不时来个罗卜干炒鸭蛋,焦黄焦黄的,香喷喷的,配青菜粥,那是绝配。父亲每次卖鸭蛋之前,都会把鸭蛋在煤油灯下照一照,把受精的鸭蛋放一边,结果大多数蛋都有鸭公的功劳。因为卖蛋的时候,受精的蛋可以卖贵一两分钱。所以,两只鸭公也功劳大大的。

        本来今天写篇短文的,但早上大哥打电话来说,他的小山塘去年没有干,现在塘里有几十只鸭子,准备今天卖一部分。大哥的的电话让我想起了少年时代养鸭子的许多往事记忆,再想起香山湖公园的三只青头鸭,于是,就有了今天的简书《粘蜻蜓》。

少年记忆(八)——粘蜻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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