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铁路看农村

这几天我一直在火车上度过，从浙江到江西、湖北、河南、安徽，然后再转到浙江。火车几乎一路疾驰在广大的农村地带，欣赏到了各异的农村风情。

从浙江出发后正值深夜，虽然困意很浓但因没有座位，一夜无眠。列车行驶到江西境内后天渐渐亮了起来，窗外是连绵不断的青山，山下裹着浓密的山雾，把山顶衬托得虚无缥缈。天空的云在朝阳映照下千变万化，瞬间可以变换很多种景象，好像传说中的蓬莱仙境。因为云雾缭绕，加上正值清晨，再由于我的精力太集中于山中美境，并没有注意到有农民出没。

车行到湖北境内，尤其到了襄樊段，沿途的景观发生了明显的变化。晨雾绕青山的美景不见了，进入眼帘的是一望无垠的平原，偶尔也会有丘陵出现。平原上遍地种植着棉花、玉米、芝麻、花生等。路面都是3米左右宽的水泥路，看起来很干净，是刚浇铸好的那种青灰色，大概是完工不久的村村通工程吧。

从湖北返回时列车经襄樊向东运行，到了河南境内的信阳地区，沿途景象渐渐发生了变化，再次出现了连绵不绝的矮山。山脚下是明显的梯田，田里长着嫩绿的秧苗。田间只有个别主干道是水泥路，其它大多是泥巴路。低矮的红色砖房掩映于山脚下高大的杨树林中。此时太阳已近地平线，火红的太阳已经没有任何热力。它在坠落前发出最后一丝亮光，把天空中的云彩映照得通红，接着整个天空也红起来，又迅速地暗下去。在天空暗下去之前，火车呼啸着钻进大别山区，山脚下随处可见破旧的民房，民房周围的泥巴路泥泞不堪。除了房顶上的那根输电线，看不到任何现代化的痕迹。

列车运行到我的家乡潢川县城时正值深夜，我看不到窗外的风景，然而在那片土地上生活了20多个年头的我可以想象此时她的样子。一望无际的稻田和荷塘在深夜的风中散发着清香，稻田间有同样泥泞的泥巴路，勤劳的农民们彻夜不睡地打着手电筒在稻田里和荷塘边捉黄鳝、泥鳅或者链鱼。田野里蛙声和蟋蟀声一片。偶尔也有怪怪的唧唧声，家乡的人说那是蛇叫，要小心些，因为我的家乡有很多毒蛇，它们喜欢在夜里出来，所以夜里出来的人都要穿着长靴，以防止被毒蛇咬伤。

到了阜阳时天已经放亮，我和妻乘汽车继续赶往阜南工业区的工厂。此时一夜无眠的我几乎睁不开眼，可还是忍着睡意继续赶路。阜阳的硬件发展很快，去年阜阳火车站还很破旧，现在已经焕然一新。去阜南的路两旁边栽满了高大的杨树，比在襄樊见到的还要多。刚刚升起的太阳从树叶中透过来，一副朝气蓬勃的景象，让我的困意顿时减了几分。这也是我家乡常见的风景，让我有了一种回家的感觉。只是，这里没有水稻，一望无垠的平原上栽满了玉米、棉花等经济作物，农作物长势很好，但是没有看到早起的农民去地里干活。知了倒是十分勤劳，很早就起来歌唱祖国了，惹得我一路上虽困却睡不着。

从阜阳出发回宁波是在傍晚，火车刚刚驶离阜阳时看到的是遍野的玉米、芝麻、黄豆和棉花。田野里阡陌纵横，几乎是水泥路和泥土路各半。

火车行驶一段时间后，田野里的庄稼又发生了变化。玉米和黄豆不见了，出现大片的水稻田，偶尔有一小块旱地，里面种着些芝麻或蔬菜，一些农民在菜地里忙碌着。

突然我看到一个农民在秧田里拔稗子，这是我这两天从来没有看到的情景。在我的记忆中， 现在的农民都在施用除草剂，不再在炎热的夏天下到秧田里拔稗子，或者在旱地中除草了，因此我便多了几分注意。随着列车前行，田中出现了越来越多拔稗子的人，他们弯着腰认真地寻找着田中的稗子。对于这样的情景我很熟悉，我的家乡也是这样的劳作方式，每逢暑假家人都会让我们去秧田里拔稗子，赤着脚弯着腰像找金子般地寻找稗草，再把它们集中起来背回家喂牛。那个时候家人总是以背回家的草多少来判断我们有没有偷懒。

此时，天空纯净得如刚刚被雨水冲刷过一样，碧蓝的苍穹几乎没有一粒杂质，云朵洁白得像棉花。在大块的白云尾部有一丝铅色的云。它不是突兀地贴在白云旁，而是与之融为一体，由白云渐集渐厚形成颜色深一些的云。那些云高低各不相同，形成了层次分明的云层。各个云层在风力的作用下快速飘移，动作清晰可见，像电影中游移的境头，它们交错变幻着形成不同的图案。你可以想象到的图案几乎都能够找得到。

与铁路垂直方向分布着很多条路，每条路的两旁都分布着两排整齐的白杨树。偶尔也有一小片池塘，池塘中总是栽着荷花。粉红色的荷花高耸在荷叶之上，密密地布满荷塘，在太阳的照射下显得亮丽、高洁。

我十分欣赏这样的意境，一直歪着头向窗外看。突然天空暗了下来，远处大片紫色的云遮蔽了天空。那些云紫中带着点蓝，像薰衣草的颜色，这是我从来没有看见过的云的颜色，想不出它是什么云。很快，云的密度越来越大，颜色也越来越重。不一会儿在云的下面出现了一大片工业区，几座高大的水泥烟囱正在向外使劲地吐着紫色的烟，这时我才明白那不是云，是烟。过了这片工业区，天空重新恢复了蓝天白云、青山秀水，可是好景不长，很快又出现了黄色的云，接着又出现了几个高大的水泥烟囱。随着这种情况的反复，太阳渐渐西斜，最后躲到了地平线下，我们重新迎来了另一个黑夜。

等到天再亮时列车已经到了宁波境内，铁路两旁是成片的工业区，也有不少农田。稻田四周到处是水泥砌成的灌溉水渠，农田里种着双季稻，这是早稻，已经到了快到成熟的时候，低矮的秧苗已经挂满了沉甸甸的稻穗。沿途的树木也从高大的阔叶树变成了低矮的针叶树了。这里除了双季稻，主要种植蔬菜、葡萄、瓜果等经济作物，所以塑料大棚成为这片农田的主角。

一路走来，我欣赏到了不同省市的风景，感受到了祖国的辽阔，和气候的差异，以及由此带来的植被差异。同时，我也感受到了国家贫富差异，贫困的地方农民基本上从事着传统农业，一如既往地靠天吃饭，住着破旧的房子，走着泥巴路；富裕的地方已经实现了村村通公路，开始现代化农业种植，田间地头已经修筑了灌溉沟渠，可以摆脱干旱气候对收成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