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参吃狗肉

我楼下的邻居张霞昨天被警察带走了，她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寡妇，能犯什么事儿呢？

自从来简书写作，我就像个“狗仔”一样到处找素材，看看有什么可以写进我的文章里，以前我看见人堆就躲，现在总是喜欢凑上去看个明白，问个究竟。今天早晨，我看见物业保洁阿姨，其实这个“阿姨”不比我大，孩子们都叫她保洁阿姨，我也就跟着叫了。保洁阿姨和两个中年妇女在楼道里嘀咕，说从胶东老家来投靠儿子的张霞被警察带走了。

张霞是胶东渔民家的女儿，后来老爸老妈做主嫁给了刘来喜，刘来喜是个水鬼，就是下深水捞海参的，因为穿着潜水服像个鬼一样，当地渔民都称呼他们水鬼。谁见过鬼长什么样子？只不过穿着潜水服的人造型有些恐怖罢了。那时的刘来喜年轻力壮，张霞嫁给他不到十个月就生了娃。掐指一算，莫不是新婚之夜就怀上了？从那以后水鬼刘来喜有了个“神枪手”的诨名。

没两年张霞又生了个女儿，小日子红红火火过了十来年。刘来喜因为在深水捞海参时出了事故，溺死水中。

张霞辛辛苦苦带着两个孩子，在两家老人的帮助下，总算熬出了头。两个孩子都争气，儿子大学毕业在济南找了工作扎了根，也已经娶妻生子。女儿嫁给青岛的一个程序员，去了青岛。张霞在老家伺候父母公婆，为他们一个个送了终，自己也六十多了。守寡半辈子，为儿女和老人耗尽了精力，也练就了泼辣性格，能吃苦，不吃亏。

儿子刘超是个孝子，去年把孤苦的张霞接到自己身边，想尽尽孝道。可是张霞是个闲不住的人，天天拎着个大编织袋子在小区的垃圾桶里拾塑料瓶子、纸箱子。我攒多了纸箱、酒瓶也叫她来收，她问我：“你自己不卖吗？”

我说：“我有固定收入，这也卖不了几个钱。你拿去吧。”

我心里是赞成张霞的，她这样做，不只是能赚点小钱，也能回收资源，保护环境。所以我乐得多帮帮她。后来张霞不去拾荒了。我让她来家里收废品，她也不来了，说是儿子和儿媳都反对，说太丢人。

去年天刚冷，楼下传来吵架的声音，我披上衣服下楼看个究竟，结果是张霞把暖气报停了，让儿媳很生气。儿媳说，您老人家节俭我们都赞成，可是我们一家人不能都跟着您受冻啊。

张霞说，楼上楼下都有暖气，能冷到哪儿去？儿媳说，您就是想蹭人家的热度呗。您这样的想法和做法，让孩子都跟您学坏了！爱占便宜！

儿子刘超一直在两边劝架，可是张霞和儿媳都是倔脾气，互不相让。张霞更是泼辣惯了，冲着儿媳开骂了。儿媳拿着包开门要出去躲。我下到楼梯拐弯处，看这情势不能去劝，家务事外人少掺和。

春节过后，张霞去附近一家宠物店上班了，就是去打扫卫生，给小狗小猫们铲屎擦尿。

昨天，一位身穿貂领大衣的阔太抱着一只狗闯进宠物店，小狗呼吸急促，带有哮喘的症状。阔太进门就大喊：“快救救我儿子吧！”

宠物医生闻声从里面跑出来，张霞手中拿着笤帚也凑过来。

“什么情况？你给它吃什么了吗？”医生一边查看小狗的症状一边问。

“我给他吃了一只泡发好的海参，也没放葱啊！我知道他不能吃葱。”阔太焦急地解释。

“这不是葱的事，是过敏症状。可能就是吃海参过敏了，并不是所有好东西都能喂狗的。”医生示意阔太把小狗放到一只藤编的小筐里。

阔太跟在端着小筐走进治疗室的宠物医生后面，没在意身边的张霞。张霞手里的笤帚却像长枪大刀一样挥舞起来，朝着阔太身上一通乱打。

阔太被这突然袭击搞蒙了，她顺手抢过笤帚反击，也打了张霞几笤帚，张霞回身拿起铁簸箕，劈头盖脸打向阔太，狗屎猫粪让精致的妆容大变样了。阔太一边喊着：“哪来的疯婆子啊！我要告你！”扭头就跑了。不多久，警察就把张霞带走了。

“你为什么打她？”

“她拿海参喂狗！”

“就凭这个？你就打人家？”

“海参吃狗肉还差不多，狗吃海参就该打！海参是多么金贵的东西！”张霞说着竟然哭起来。

警察问来问去也没问出什么，觉得好笑，就说：“人家有钱，又有爱心，喜欢小动物，人家爱给小狗喂什么是人家的自由。”

“她喜欢小动物？那她还穿着貂毛？貂不是小动物？你敢放我出去，我就敢把她的狗崽子剁了去喂海参！”

警察没有过多为难张霞，因为阔太也没有步步紧逼地追究。或许他们知道了张霞的经历就能更多地谅解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