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人力资源模型分析-做小姐是不是好的选择？

今天我要跟大家聊聊“不正经”并且“反传统道德”的话题，做“小姐”到底是不是一个好选择呢?

我最近读了很多社会学中关于流动人口的书籍，包括纪实文学，田野调查和论文。这些资料集中展示了从90年代到现在的中国农村-城市人口流动的情况，其中让我很感兴趣的是边缘群体“小姐”。她们为什么选择做这个呢？做小姐有什么职业前景？这种选择是好的吗？

于是，我用人力资源的工具和方法论（包括职业发展，胜任力模型等），试着分析“做小姐”是不是一条好的职业道路。我选择了比较研究的方式，对照组是“工厂妹”，这两个群体有很多相似之处。

自从中国在七十年代进行改革开放以来，大部分农村人口并没有享受到政策上的红利。虽然国家鼓励他们走进城市自力更生，但配套的社会福利远远落后，没有保障。

中国现在极端贫困（吃不起饭）的群体大幅度减少，但是相对贫困（可以温饱，但获得不了被认可的身份和尊严）的人群非常庞大。很多出身在农村的女孩子，家庭都相对贫困，由于当地重男轻女的思想，父母并不怎么关注她们，没有给予充足的爱；她们的教育程度也很低（高中毕业算是精英了），和大众想的不太一样，她们并不是因为懒惰而没有继续读书，更实际的原因是她们认为教育花时间和金钱，还不一定有回报，这条路不确定性太大了。

但是在农村生活，真的太无聊了。这些女孩子想打破“无所事事”的状态，对城市化生活有期待和向往；另外，去大城市赚钱可以逃离传统农村家庭的“父权制”，摆脱父母的控制；甚至可以逃离不满意的婚姻。

到城里做什么呢？90年代初，更多的农村女孩到沿海一二线城市选择进入工厂，成为流水线的工人。但是，经过20年的发展，越来越多的人意识到，血汗工厂是没有前途的。每天十几个小时目不转睛的流水线工作，偏僻的拥挤的集体宿舍，没有时间自由和隐私，只有乏味和受罪。

那有没有更好的选择呢？低文化水平限制了选择。保姆？月嫂？小姐？对于刚出农村的孩子，没有任何技能，具体选择哪一行入门取决于周围人的影响。亲戚，同乡的建议和引领才是至关重要的因素。道德和耻辱感并不是首先考虑的东西。

对于年轻姑娘来说，工作时间灵活，住在热闹的区域，赚钱多，能有时间“玩”，能让她们尽快过上体面的城市化生活，学习新技能的职业，除了“小姐”，还有别的选择吗？

从人力资源专业的角度来看，在工厂中，职业的发展路径：流水线工人—文员。性产业的职业发展路径：站街女—发廊女—夜总会—自己单干；还有地域的上升渠道，比如：小城市—大城市—海外。

两种不同的选择，职业环境也有着很大的差异。收入水平的差距显而易见。工厂的平均时薪大概30-40元，而小姐的时薪可达200-300元，甚至更高。而且小姐的工作时间很灵活，相对没有那么辛苦。

更重要的是，软性工作环境也有着天壤之别。我们考察职业的好坏，除了看重薪水，也关注可以学习到的技能和同事的整体素质。不幸的是，在工厂里做流水线工人，除了特定的“技术”，人际交往能力，沟通能力几乎得不到很好的锻炼。同事素质也不高。调查显示，流水线里的上级（男性），缺乏安全感，等级观念更强。总体来说，工厂环境下工作的人观念封闭。升职往往靠“勇气（自告奋勇，胆量）”和“运气”，或者用情色关系来获取。

夜场小姐却是另一番天地，这个环境下的人观念开放。她们的直线上级（妈妈桑）都是人精，最擅长搞关系；见过世面，能处理和解决各种棘手问题。也有着不错的人际交往甚至性别操演能力。小姐们除了跟着妈妈桑学习，也能从众多有钱的客人中获得各种知识和技能，学习如何更“体面”的生活，融入城市中。她们在频繁和C端客户的互动中，观察和学习到了城里人是如何“谈话”的，什么样的“姿态”和“调调”更受欢迎；如何穿着打扮更讨人喜欢；客人有什么样的通用弱点可以利用并获得好处（性别操演能力）等。

除了这些交际能力，小姐们在工作中还会积累出一套“对男人的筛选机制”，这套“机制”让她们重新审视自己出身地的规则，甚至是自己的婚姻；和工厂女孩一样，到城里之后，她们渐渐看不上在农村的男人，觉得“没出息”，“眼界小”；也开始对传统观念进行反抗，意识到离婚没什么大不了，或者想尝试新的感情和新的生活方式，小姐们的优势在于有大把的机会可以和客人练习，从而提升自己的交往技巧。同时，她们获得了性经验，通过和客人交往建立了属于自己的人脉，还学习了如何“玩”，即“懂生活”。最重要的是，她们通过工作中的观察和体验，意识到了“靠自己，不能靠婚姻”的人生真理。

小姐的工作环境中流动相对顺畅。一般来说，大家的起点会在“发廊女”，有些人出于种种原因向下流动到“站街女”，但更多的人向上爬向了“夜总会”-更好的工作环境，有人身安全的保障，接触的人素质更高，自己赚的也更多。在这里，向上流动是公平可见的，只要性技术好，处事讨客人喜欢，老客户关系维护的不错，就会有升职的机会。

在夜总会学习到和“高层客户”相处的规则后，有些女孩会自己做妈妈桑，渐渐另起门户，开拓自己的生意。

还有另一种向上流动的渠道：被包养。这意味着时间更宽裕，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赚钱不会更差，如果恩客是个“好人”，还能得到更多的好处，比如教育机会或者做生意的机会。

有意思的是，近几年越来越多的工厂妹放弃流水线工作转行做起了“小姐”，更换了职业赛道。想要过的体面，家里贫困无缘，自己奋斗无果，又年轻喜欢好东西，转换职业也是顺理成章。

对于更遥远出路，工厂妹和小姐并没有什么不同。最好的出路是留在城里，拥有正式的身份，做“新城里人”。通过婚姻走这条路是个办法，但很难。也可以选择靠自己，同样也是艰难的。

或者回到老家周围的小镇，开个美容美发店或者服装店，拥有一席安身之处。这条路看起来更容易实现，但也需要一定金钱的累积。

有一点我们还没有谈到-风险。做小姐虽然有诸多好处，但有两个风险是致命的：吸毒和艾滋病，都会威胁生命。选择做小姐并不是走上了错误的道路，但吸毒和得病却是真正的毒瘤。研究如何帮助小姐们远离这两类风险，是社会学家应该投入的精力。

我们的国家和社会一直以来对“小姐”打的标签，都是“非法“，“不道德”，“歧视”，我们从未想过，她们真的有更好的选择吗？这个社会真的给了她们机会吗？或者“做小姐”才是她们人生中真正的机会？

写这篇文章的目的并不是鼓励年轻姑娘都去做小姐，更多是想跟大家分享，从“人力资源”的角度来看，“做小姐”对某些人来说并不是很差的选择，甚至是最好的选择。

在看了很多文献后，有两位社会学学者说的话让我印象深刻。有一位是著名的“红灯区”研究教授潘绥铭，“我的女儿和这些小姐并没有什么不同，唯一的不同是她出生在一个教授的家里。”

另一位学者说到，“世界若有公平，她们应该得到想要的那份平安和幸福。对她们，没有怜悯，只有敬佩；不是同情，而是祝福，祝福她们为自己走，为自己活。”

可能看到这篇文章的大多数读者都接受过良好的教育，在自己的城市有着美好生活。可这并不代表我们比小姐“强”，只能说我们很幸运。

如果你是小姐的“客人”，或者未来可能是客人，我真诚的希望你尽量做一名好“恩客”，给她们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这种帮助可能是理解，倾听，机会，钱，或者只是一块巧克力，让她们感到温暖。

人生而不公平，这世界也残酷，那么就多一些尊重和理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