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的年味/遥远又温暖的记忆
“腊八,祭灶,年夜来到,姑娘要花,小子要炮,老婆要衣裳,气的老头哼哼响”。说起过年,我耳边似乎又响起来了儿时常听的这首歌谣,几许热闹,几许渴盼,又夹杂些许当家人的无奈和惆怅。
儿时的年味/遥远又温暖的记忆儿时的年确乎是从腊八就开始了。那时人们手头的钱是不多的,但劳动一年得来粮食堆在家里,养了一年的鸡鸭猪羊业已长成,肥嘟嘟的。这些都是过年的资本,所以,一入腊月,当家的就会用架子车拉上整车的粮食,用麻袋装上几只鸡鸭,左邻右舍地结伴去市集去卖。运气好了,一个集下来,过年的费用也就有了着落。运气不好,或则想多卖点钱,就要跑很多趟才行。
钱到了手,回家交给当家的女人一些。女人依照家里人员的多少,会先去扯一些布,蓝的黑的,给家里的老人和男丁做,花的绿的给女孩子,如果钱宽裕,会再给家里当家的买顶新帽子。直到买得尽兴了,才发现自己的围巾没买,看看钱不多,心里想着:前年的凑合再用一年吧!一边走向瓜子铺和面点铺给老人和孩子买着零食离去。
布买来了,接下来女人们就开始缝制新衣,男人们则开始下粉条。北方的冬天粉条是不可少的,邻里几个叔叔伯伯一合计,各家拿出自己种的红薯,找人粉碎,漏芡,然后在一暖洋洋的午后,大锅里加上水,大火烧起来,等水开了,把糊状的粉芡倒进漏勺,再漏到滚烫的水中,很快就凝成了细长透明的粉条。每到这时,孩子们都早早地把在厨房门口,见粉条出锅,就趁大人不注意抓一把往嘴里塞去,有时候被烫得直跳脚,可是,下一锅出来时,又跑去抓食了。
这些都是过年的前奏,真正的过年是从祭灶会开始的。我们老家的祭灶会有三天,腊月二十二,二十三,二十四。头会买东西的大人不多,大多是看看价格,相相自己打算买的东西。但被大人塞给两三毛钱的孩子可不管这些,兜里揣着“巨款”,说话都豪气了起来:走,赶会去。有的还拿出一把一分二分五分的硬币纸钱,高举到空中,炫耀地说:看,我妈给了我五毛呢!那神情,俨然一副很豪的模样。到了会上,男孩子就去买炮,有摔的,有砸的,有放的,有甩的,各式各样。女孩子则去买头花,红红绿绿,有花朵的,有蝴蝶的,有蜻蜓的,往往看花了眼,要转完了整个会场才能找到合意的。至于瓜子,荸荠,菱角啥的,也不可少,只是很便宜,二分钱都能买一大把或则好几个。
二十三是正会,因为晚上要祭灶神,所以该买的东西都会买了。这些东西中,有一样东西必不可少,那就是祭灶糖。就是那种长长的中空的外面带好多芝麻的糖,很黏,据说买这种糖是为了粘住灶王爷的嘴,不让他到天庭乱说坏话的。可是,这糖最后大多粘住了我们的嘴,有时候甚至会把嘴上的皮粘下来一块。
二十四,传统里是要扫房子的。把墙上熏黑的报纸扯下来,用那种前面很大头把儿很长的苕帚扫去家里屋顶墙壁的灰尘蜘蛛网,然后用自家熬的浆糊,在墙上贴上攒了一年的旧报纸,窗户上也换上新的窗纸,手巧的还剪了红红的窗花贴上。这样一番下来,家里焕然一新,真有点破旧立新的感觉了。
二十五,磨豆腐。小时候家里豆子是有种的,那种磨东西的磨也有,驴子也有,只是我记忆里是没有磨豆腐的情节的。据说点豆腐是一个技术活。点不好豆腐会苦的。记忆中,过年的豆腐要买好多,齐齐地码在那里,诱惑着我时不时地去偷一块吃,直到现在,我还能想起那种又凉又香又甜的味道。
二十六,割块肉。那时候过年的肉大多不会去市集上买的。邻里谁家喂的猪长成了,就十来家合伙杀一头分。杀猪那天,主人先给猪一捧麸皮,几个壮小伙子悄悄地挤进猪圈,趁猪吃得正舒坦,冷不丁地一人扯住一条猪腿,猛地朝一个方向一翻,那猪就在蒙圈中四脚朝天了,然后趁机用绳子捆上,中间穿上棍子,耀武扬威地抬出猪圈,抬向街头严阵以待的屠宰台。每次听到那猪没命似的嚎叫我都会堵上耳朵躲在家里,静静地等待晚上父亲端来的半盆香喷喷的猪杂碎,然后一家人风卷残云般地先提前过个年。
二十七,杀只鸡。鸡是每家都养的,过年时宰上两只,炸成鸡丸子,有时候能吃到元宵呢!只是逮鸡比逮猪更难,人家有翅膀,意识到你要捉它,它振翅一飞,越过墙头,飞到别人家了,等你呼哧呼哧跑到那里时,人家一眼瞄见,扑棱一声又飞走了。所以,有时候杀只鸡要两三天才能完成,更有时候抓错了,实在不想再跟鸡练腿,也就只能错杀了。当时杀的鸡是吃不到嘴里的,不过鸡毛可以玩,红的,黄的,彩色的,拿来一个铜钱,用布一缝,把鸡毛往里一塞,就做成了一个鸡毛毽子,所以,父母让拔鸡毛的时候都是高兴地答应的。虽然吃不了鸡,可是鸡毛是我的。
二十八,贴花花。贴花花,也就是贴门神贴对子。那时候的对子都是自己或请人写的。父亲算个文化人,毛笔字写得也不错,所以,一到腊月二十以后,父亲基本就管不了家里的事儿了,几乎整天都在给别人写对子。贴对子前要先把地扫干净,撕去旧对子,贴上新对子。贴完对子再放一串鞭炮,意味着我家过年了,讨债的不能进门了。
二十九,蒸馒头。过年的馒头要蒸很多,因为走亲戚也要拿馒头,所以,过年的馒头蒸得要比平时漂亮。不能像平时那样切成长的,只能蒸成圆的。手巧的还会蒸枣花。孩子是不能参与蒸馒头的。孩子的任务是烧火,那种有很大火塘的地锅,还有拉起来呼塔呼塔的风箱,以及空气中弥漫的新出锅馒头的甜香,简直是儿时记性中最温暖享受的画面。
三十晚上熬一休。守夜是大人的事儿,孩子们大多在吃饱之后会抱上自己的新衣服新鞋子走到床边。鞋子,珍惜地放在床边的椅子上。新衣服叠得工工整整地放在枕头边,然后脱掉衣服钻进被窝,和兄弟姐妹们在被窝里唠嗑,时不时地还去摸摸自己的新衣服,最后在微笑中等待凌晨的炮声把自己惊醒。
初一的喧闹是从半夜两三点开始的。好像是有谁起得早谁新的一年运气好一说吧!有心的人家都早早起了床,推开门,点上三颗炮,放上一串鞭,宣告自己的勤劳。孩子们也不再睡懒觉,麻利地穿上新衣,脸也不洗的就往外跑,去捡别人鞭炮里漏燃的鞭炮。等看到别人家把饺子煮熟的时候才自觉地回了家,再看那昨天还珍惜的新衣,有的蹭了泥,有的开了线。不过他们不怕的,因为他们知道,初一是不兴打骂孩子的。回到家,年长的孩子已经给族里的长辈送过了饺子,家里也多了家主晚辈送来的饺子。饭菜摆上桌,做饭的把烤得焦黄的馒头扔去火塘一块,然后一家子开开心心地吃新年的第一顿饭。
吃过早饭,是给长辈拜年的时间了。大人怎么拜年记不得了,只记得那时候一大帮年龄差不多的孩子去给族里辈分最大的奶奶拜年,黑压压胡乱跪了满满一堂屋,还像模像样地磕,口呼:祝太奶奶新年快乐。太奶奶就从衣襟兜里掏出一大叠纸币,一人给二分,然后我们就乐呵呵地去了下一家继续拜年。如果长辈多,一上午拜下来,也会发一笔不小的“财”。只是这财也只能在自己口袋里呆那么半天,回到家就会被父母收了回去。不过,机灵的孩子总会想办法留几分,偷空去买些零食过过嘴瘾的。
年到了初一,在我的感觉里基本上就过完了。接下来的走亲戚啥的,也只留下吃吃喝喝,顺便和亲戚家孩子干架的记忆了。
年依然年年过,兴许是年龄大了,视角不同了,现在的年是越过越提不起劲了。倒是那记忆中的年,时时回旋在心头,成为闲聊时最开心最温暖的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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