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痕
星云帝都的南部有一个小城,城门楼上插着一只血红绣着一把断剑的大旗,大旗无风自动,城门口的军士身穿精钢特制的锁子甲,分列两排好像迎接着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就连平时很少露面的城主大人此刻都在炎炎烈日下耐心的等候着。
郓城,隶属星云帝都三十六郡中云海郡,是云海郡西边不起眼的边陲小城,在这个以武为尊的世界,除了几百年前那名叫七夜的剑客名动整个帝都之外,再也没有出现过什么厉害人物,到最后就连那七夜也销声匿迹,又有人说是得罪了帝都什么大人物后已经死去多年。
郓城有四大家族,而李家就是其中一家。
此时西侧庭院吵吵嚷嚷,大老远就能听见一群人在吵着。
“让这个废物搬出去,我们李家不需要废物”只看见一个穿着鲜亮丝绸一脸嫌弃鄙夷的胖子和一堆人站在一起,在那里对着门口斜着肩的一个年过五旬的仆人骂骂咧咧。说完才一脸献媚的看向身边一人。
此人鼻尖唇薄一脸冷笑,头发用玉丝带高高束起,手里把玩着一柄精致的银色短剑,细看上面还有流光环绕。此人正是李家嫡系排行老二,名叫李崇。
身后站着刚才那个胖子,像极了那些公子哥出门都带几条狂吠的狗一样,正是老四李威。男子背后还有几个穿着青麻布衣打手一样的几个奴仆。气势汹汹的看着前方。
“悠然少爷平时好的时候,对你们也是礼让有加,这刚出了事没多久你们就来逼迫,还有没有良心,二少爷四少爷总算念点兄弟之情吧”这老仆说着走路腿一高一低的走到那男子面前,深深地弯下腰。
“唷!一个跛脚的老狗现在都敢在我跟前说教,李悠然把你从街上捡回来的时候,就觉得你无用,那时候他可是我们李家的天才,我们也懒得搭理你罢了,现在反了天了你还!”说着那胖子一脚便把老仆踹出去好远。撞在门口的台阶上。
只见老仆捂着胸口,嘴角溢出一丝血迹,还想挣扎着站起身来。
这胖子见身边男子没有说话,作势就要疾走上去再补几脚,这时候那扇禁闭的门“吱”一下开了。
一个瘦弱的身板,穿着锦绣绸缎,脚踏登云靴,头戴镶着美玉的束冠,少年一脸的英气,却几声咳嗽之后显得面色更加苍白,越显得摇摇欲坠。这就是号称郓城第一天才的李悠然,不过那都是几个月前的事了。
“二哥,李威,不知道你们今天怎么有空来我这里,进来坐坐吧”说完便不停咳嗽,他看到老仆,心底一丝阴霾。
慢慢的走到那个老仆跟前,把他扶了起来,摇了摇头便准备转身回去。
这时那被李悠然叫做四哥的人说话了:悠然,怎么说李威也是你四弟,怎么能直呼其名呢,外人听到还以为咱们兄弟关系不和,对你落井下石呢。说完呵呵一笑。
李悠然这会儿微眯着眼睛,心里暗叹:果然,该来的终究要来了阿,终究是找上门来了,可惜现在还无法聚气,明知道是被人背后捅了刀下了毒,现在也无法探查,就连那一向疼爱自己的父亲都不待见自己这个儿子。
这弟兄俩来的奇怪,不如临走看能不能得到点有用的信息。
想到这里李悠然开口了:二哥有话明说就是,不必拐弯抹角,你我兄弟一场,我自相信你不会对我赶尽杀绝,今日之事我也不会计较。李悠然说完深深地看了一眼李威。
李威一阵后背发汗,好像之前那个李家天骄又回来了,脸色一白下意识赶紧把脑袋缩了再缩。
李斌见李威这就被吓着了,顿时气的面色一寒说道:李悠然你真是好大的威风,你不过只是个废人了,还以为像以前别人都顺着你么!说着冷了那胖子李威一眼。
这胖子这会脸都成了猪肝色,起伏不定的胸口配上憋成紫红的脸就猜到了,心里肯定贼不是滋味,让一个废物把自己吓成这样。
自打他李悠然被暗算那天起,二哥李崇已经通背后期,这段时间马上就要贯穿脊骨直达虹桥境界,现在就是这府里年轻一辈里头一号人物。大哥远在靠山宗,只要大哥不回来,二哥就是当之无愧第一人,这下这废物害自己在二哥面前丢了颜面。
“李悠然!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今天我们来就是让你把这座庭院让出来,收拾收拾东西赶紧滚出去!”说完讨好的看向李崇。
李崇手里玩弄着那把银色短剑:大哥能护你一时,护不了你一世,二哥好心劝你,即是觉得兄弟一场,也是希望你不要耽误大哥,上次看在这银色短剑的份上我饶了你,这次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李悠然这几个月想尽了一切办法都没让自己的武源修复,但不像他们看到的那样变成废人,想到这惨白的脸色呵呵一笑:那我还要谢谢二哥了。我这就搬去家族后山,不会再让你们看到我。
说完便把早已经整理好的行李拿了出来。
这时老仆走了上来:少爷我随你一起走吧,你这身子骨还需要人照顾。说完老仆便拿起了包裹。这主仆二人互相搀扶着,在烈日暴晒下,慢慢的消失在了拐角。
看着李悠然离开,这李威李崇二人站在原地动都没有动,直到李悠然彻底消失在门口,李崇才说:李威,上次知道那件事的人都安排妥当了没有。说到这儿看向李威
李威这会儿神色一紧,冷汗直冲脑门,赶紧说道:那些人都已经打点妥当了,不放心的人都已经…说到这儿抬起手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别人不知道,李威可是清楚的知道,眼前这个二哥是怎样一步步把李家天才从云端给捅下来的,心狠手辣的程度和深不见底的城府让自己无时无刻都感觉头上架了一把刀。
李崇将那银色短剑轻轻的抬起来,慢慢的移到李威的脖颈上猛地一挑!可是把李威吓的都坐到了地上。“二哥,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没说啊”边说边用那肉球一样的头去蹭李崇的腿。
看到这儿,李崇嘴角微抬:四弟,你这是干嘛,二哥和你开玩笑呢,快起来,可千万别让别人瞧见了。这耽误了一下午时间,也该吃饭了。
说着便顺势便去扶李威。李威听到这儿,心里也不敢多想什么,赶紧自己就站了起来。跟在李崇身后走了出去。
李悠然来到后山已经烈日换成了淡淡的月光。
后山迎面有一大片森林,树干是诡异的黑色,上面有着扭曲的纹理,就像一条条细小的蛇缠绕在上面,叶子也泛着黑色,在风吹过后像一片黑色的幕布像波浪一样打过来。
越往里面走越让人感觉压抑,没有人知道它到底连接着哪里,也不知道这个林子有多大,前些年有家族子弟走进去再也没有出来,就连进去寻找尸骨的人也不见了踪影。
自那儿起这个林子就被封禁了,禁止所有人靠近。
林子前方有两个茅草屋,一样的大小。李悠然走近才看见一个茅草屋是关着的,只有一个是开着的,里面是一张木床,一张布满灰尘的四条腿桌子,一个腿短还被一个东西垫着。
李悠然和老仆把茅草屋里面的灰尘清理了一下,心想终于清净了,更可以好好放松睡一觉了。
李悠然躺在床上想着自己这十几年来的种种,从五岁习武,八岁聚出武者凝炼真气的武源,九岁通背中期,十岁通背后期,十二岁那年更是摸到了虹桥门槛。十三岁踏入虹桥,成为整个郓城的头号天才。
可能是因为光环太多,也可能是因为遭人妒忌,三个月前的那天,往常一样去城中心的茶馆,去品平时最喜的紫气玉龙茶,回来之后便全身发热,像筋脉被生生挑断,武源在瞬间千疮百孔,功力一瞬间尽失。
事后李家的怒火席卷了整个郓城,大小的人处置了几百个都没有找到真正的凶手,刚开始父亲费尽天材地宝,甚至请来城主府最有名的医师,最后武源再也不能吸纳真气。
到最后慢慢父亲的疏远,身边人小声地议论到肆无忌惮的谈论。这几个月李悠然也是看尽了世态炎凉。到现在他的母亲竟然都没有再来看过他一面,想到这里攥紧的拳头指甲已经陷进肉中,不甘心又能怎么样,连亲人都抛弃了自己,呵呵,想到这里李悠然沉沉一叹。
李悠然也是折腾了一天,看着老仆在门口的凉席已经微鼾起来,本就是生病的身体就要沉沉睡去。
“梦里舞剑三千年,我欲扶摇入九天,本是麒麟非池物,跌落凡尘心不甘”。
忽然!一首诗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由远到近,最后一句更像是在脑中炸起!惊得李悠然一刹那就清醒了。
李悠然低喝一声“谁”!顺势从床上撑起。
没有人做答,倒是将老仆吵了醒来。老仆看见李悠然斜躺在木床上,一个激灵,以为他旧伤发作,就要上前。
却听见李悠然问:你听见外面有人吟诗吗?老仆揉了揉眼睛,“没有啊,我就听你一声低喝,就醒来了,以为你…”。
不可能啊,这么大的声音,整个后山都能听见,李悠然想着打断了老仆,又问了一遍:你真的没有听到吗?老仆依旧摇着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