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三李四
文/一江
张三和李四是同龄人,但不是同一年参加的工作,不过两人后来比较投脾,前后也在过不同的部门,当然也曾在同一个部门共过事。
张三参加工作略早,高中毕业后,他老爹就找关系安排他上了班,先干了几年临时工。后来逢上好政策,张三顺利转成了正式干部,其时李四正好大学毕业分配进来,恰好分在了同一个部门,两人便成了同事。
张三脑子活,不几年就在单位混得风生水起;李四科班出身,专业能力强,没多久也成了业务尖子。
最早那几年,两人上班各忙各的,下班又有各自的圈子,所以交往也一般。这样过了几年,李四率先上了中层,张三随后也升了职,两人各管一摊,彼此间共同话题逐渐增多。再后来,两人双双上位,先后又进了班子,各种交往自然比以前多多了。
街角有家小酒馆,两人经常弄一碟花生豆,炒上两个热菜,开上一瓶老白干,推杯换盏,脸红耳热地谈事。话题当然海阔天空五花八门,什么什么都聊。李四读书多,古今中外,历史掌故,讲得头头是道,很令张三佩服。张三虽然读书不多,居然知道的也不少,李四听得也是频频点头。
两个酒量都大,有时候一瓶烧酒未必尽兴,免不了再开几个啤酒漱漱口,盘盏狼藉后各自摇晃着回家。酒桌上单位那些琐事每次自然绕不开,当然有时候也谈些正事,反正说说笑笑,权当拿来当了下酒菜了。日子一长,两人惺惺相惜,大有相见恨晚形影不离的景象了。
不过近几年,两人下酒的话题渐渐多了很多不平,甚至大发牢骚,甚至骂上级还骂领导,又是嫌活儿干得多了,又是嫌银子挣得少了。在这点上,两人的看法照例相当一致。
李四文化水平高,什么事情都能引经据典,鞭辟入里,一套一套,分析透彻,主张清晰,见解独到。而张三,讲不出那么多文绉绉的词来,但认人认事却眼光独辣,分析起来也是思路清晰,妥妥的老油条一根。
张三经常问李四对一些人一些事的专业看法,李四知无不言,但不会骂粗话脏话,透着那么有文化有素养。
李四也常就某人某事问张三的态度,张三一般不藏不掖,有啥说啥,话语中不时夹杂些日娘操祖宗的市井俗话,逗得两人开怀大笑,前仰后合,再配上一口烧酒一口菜,那叫一个尽兴。
小酒馆去得次数更多了,一来二去的,两人好像志同道合,颇有些同病相怜同舟共济的景象了。
今年老领导就要退了,这一来单位这些人,够格不够格的一时间八仙过海,都在争取上位,唯有这一对活宝,照例常常小酒馆里数杯子。
李四一副看破红尘的样子,往往红着脸说,求着我干我也不干,不如现在这样煮酒论菜,开怀畅饮,多么自在。张三一样也红了脸说,大家都知道你我心里都有不满,我文化高不到哪儿去,论业务还不如你!不管球他了,什么他妈也不如烧酒亲,来来来,继续干!
两人经常在一起谈论着同样的话题,发泄着同样的不满,然后各自忙各自手头的事情,李四盯着业务不敢放松,张三也是跑前忙后应酬不断。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过去了。有时候因为忙,两人几天也见不上个面,但过不了多久,街角小酒馆昏黄的灯影下,又可以听到两人碰杯的声音。
年底了,单位照例要召开全体干部职工大会,由刚刚履新的领导班子安排新年度各项工作任务。
张三坐在台上正中,抑扬顿挫地读着一厚沓稿子,两边的几位领导面无表情地听着,有的还煞有介事地在稿子上圈圈画画,貌似做着记录。主席台上空着几把椅子,台下黑压压坐了一大片员工,大家都在昏昏沉沉地聆听着新领导的训示。
街角的小酒馆里,昏黄的灯影下,桌上依旧一碟花生豆,两个热菜,开了一瓶老白干。李四夹了一颗花生豆子扔在嘴里嚼得咔咔响,心里骂道,靠!今天这酒不对,妈的喝一口辣嘴,往下咽剌嗓子,下到肚里还他妈烧心,明早起来你再看,一准儿头疼!
掌柜的!酒不对!换好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