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小记
(一)
往日的端午都在西安度过,今年逢上高考,高鹏放假,弟又刚刚买了车,我们一道回了老家。
6号七点从西安出发,城内车辆都快瘀出来了,一个多小时才到纺织城,之后的三个多小时都在高速路上疾驰奔走,到家已经12点半了。我舟车劳顿,路上呕吐了多次,车行驶前吃过的一个饼已经全部吐了出来。有好几次,蹲在风中瑟瑟发抖,很容易就想到了“生无可恋”这个词。
可难受归难受,人的感觉有时候也那样多变,快到村庄时淡淡的喜悦泛上心头,离家越近这种喜悦感就越强烈。以至于下车以后,全然没了痛苦。仿佛故乡的一山一水都自带疗愈功能,一走近,布满尘污的心就会被涤荡如玉。
走进我那阔别已久的小屋,一阵暖意袭来,挂在堂屋中心的那幅“花开富贵”的牡丹图展开了笑颜,大桌子和旁边几个并排摆放得小凳子以及靠墙根的几袋粮食静静地与我对视,好像在说“你终于回来了”。我感觉到一股暖流在心里涌动,默默地跟这个尽二十年为我遮风挡雨、祛风避寒的小屋说“我回来了。”
在老屋中走上一圈,胃里已没那么难受了,好多天来压在胸口的愤懑和怅惘已经没有了……突然想到几年前看过的一篇文章,在讲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说得是世界上最令人身体健康的保健品都不及故乡的水土,很多病的病因其实都是脱离了故乡水土而引发。里面讲到了一种纯自然的疗法,就是在他乡生病了,回到家乡生活一段时间,症状会自然减轻,以小时候的生活习惯坚持一年半载病痛有可能会奇迹般的消失。
推开卧室门,各种茶具摆设的整整齐齐,沙发以及床面铺的平平展展,进来有种说不出来的温馨。
也怪了,身体一挨着床就像是被吸铁石吸住了,一觉睡到天明,而且连梦都不做一个的。
(二)
清晨起床,鹅黄色的阳光点亮了一片片庄稼地和一树一树的绿叶。晨曦初露时风儿原准备表演一番的,可太阳光实在是太热情了,凑拥着石台阶和白色的水泥路。于是,似乎又到了初冬,一丝清寒中夹杂着淡淡的暖意,阳光显得格外宝贵。
这时候,无论是在门前屋后溜达还是在小路上散步,都格外地惬意。工作压力没有了,一身的倦意没有了,各种努力而不得的焦虑也没有了,心灵一角仿佛都被这来自于自然界的精灵之光给照亮了。这时候我总在想是不是越简单就越快乐?为什么人一旦单纯老实的农人一旦步入城镇,在目睹了大城市的繁华后内心再也无法平静?
现在终于找到了答案。众多的烦恼都是因欲望而起,而太多的欲望就像浮云一样遮住了人忘远的眼。
眼前这良辰美景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只有保持简单、坚持初心才能收获真正的快乐。
比起城市,乡村是温柔的。城市的夏总喜欢时不时地来一阵沙尘暴,而乡村的风微微佛面,力度刚刚好,既不寒冷刺骨又不燥热难耐,以舒爽清凉为宜;城市的阳光炙热得让人想逃离,而乡村的阳光绚烂而温和,人站在那里宛若婴儿般静静地躺在母亲的怀中。
此时此刻,内心如此平静。这么久以来第一次感觉这样放松,往事不念,未来不盼,只想从从容容地感受这风吹、光照、花香、鸟语……
于我而言,这是一种难为外人道的幸福。
(三)
7号中午,我们决定去几公里以外的镇上买点菜。
坐在车上环顾四周,只见小山村被密密麻麻的草木织进一片绿荫里。从高处朝下俯瞰,一座座房子成了斑驳的小点,在一道绿色的屏障里若隐若现。
弟突然感慨道:“咱们这儿夏天还好,冬天看着好荒凉呀!”
和他心有灵犀,这时候浮现在我脑海中的词其实是“荒无人烟”。
蓦然忆起往昔,一次一次回乡,从那些密密麻麻的草木里,和忽明忽暗的光影交错中,我看到了季节的变迁,看到了时光的流逝。
记得上次回来,这片土地上绿草清清柳色新,草木刚发芽儿,地表和山石清晰可见。而这时候核桃树结满了果子,棕树撑起了一把巨大的伞,麦黄了,土豆秧苗正开出一连串铃铛般紫色的小花来……
去年端午,麦子已经收割,一摞一摞得摆在房前的空地上晾晒,而今年由于雨水少的缘故,麦子还在地里等待着收割。真是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啊!
曾读过邢小俊的散文集《超度》,里面的一句话“演绎着农业时代的文明的收割季,是一种至高无上的美学思想,总是给人无限的启示。”,实在很应景。
眼前的一切太过美好亦太过短暂。这被绿色的层林浸染的山河仿佛无时不刻地提醒着我:当下的一分一秒都很珍贵,且行且珍惜!
是啊,已经到了这个年纪,当同这花草树木一样,瞅准一个方向,不断生长。唯有这样,在凋零枯萎时才不会遗憾。
写于2019.5.7
山阳、宋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