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齐病了（下）

走，咱们看看去。

王老汉心直口快，性子急，他一边说，一边就往老齐的小屋走去。一帮人也都跟着，呼啦啦地进了院子。

门并没有上锁，王老汉只轻轻一拉就开了。

人们都想进去看看，老齐到底怎么了？

齐老汉真的病了。半夜里他就想起来解手，可就觉得右半个身子不听使唤，动了好几次都没起来。他想给大儿子打电话，手却怎么也摸不到手机。

完了，他心里想着。他又试探着翻身，可身子根本就不听使了。

窗外的风夹着雪片狠狠地敲打着窗棂。

齐老汉就乖乖的躺着，想着，盼望着。

鸡叫啦，一遍，两遍，三遍。老汉默默地数着，黑夜终于被风吹开一角，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白，天终于大亮了。

如果在往日，老汉早就起来开始溜圈儿了。可现在他只能呆呆的躺着，盼着，听着人们的说话声，沙沙的扫雪声，他想大声喊，来人呐！可舌头却根本就不听话。

他终于盼来了王老汉，还有东邻西舍的好奇的人们。齐老汉乌拉乌拉的说着谁都听不懂的怪话，两行老泪湿了枕巾，他的被褥也是湿的。谁也不知道，这一夜，他在被窝里撒了几泡尿。

已经住了七天院的齐老汉说啥也不干了，他用手比划着，用让人难以听懂的话乌拉乌拉地说着，家！家！他要回家。

医生也说，他得的是脑血栓，而且已经过了最佳的溶栓时间。这种慢性病也只能回家去养，再慢慢恢复。

三个女儿悄悄地议论着，这可咋办？因为齐老汉已经完完全全失去了自理的能力，再也不可能独自过自己的小日子了。而且还需要有一个至亲的人日夜照料，陪伴。

三儿子说，我就是上班太忙，不像你们农民，一年12个月，能闲十个月。不然我就能伺候老爸！

他的姐姐们都不用好眼神斜视着他，很明显的鄙视表情。因为，自从老齐住进了医院，他最疼爱的三儿子，却连一分钱都没拿，更可气的是，他的三儿媳妇一直都没有露面！就连这个竟说好听话的三儿子，还是在老齐住院三天后，在姐妹们的催促下才极不情愿地赶回来的。

唉！大儿子也说话了！

这可咋整？你们说说，你嫂子腰间盘突出，自己家的活都不能干，更别说伺候老人了。我还得在农闲时出去打点零工，补贴家用，唉，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哇！

老齐躺在雪白的病床上，他的嘴还是不听使唤的哇哇地叫着，喊着，谁也听不懂他到底说的是什么。

他听了儿子们的对话后，两行混浊的老泪簌簌的流着。只见他猛地伸出左手，给自己来个响亮的嘴巴子！又仿佛使出全身的力气喊出，我死吧！

女儿们赶紧摁住他还想挥动的手，爷几个哭作一团！

干啥呀？这是？

去卫生间洗便盆的老二，一进病房就看见老爹和姐妹们都哭哭啼啼的，就连忙又劝又哄的，他问明了原委，就不紧不慢的说，既然你们都没时间，那就让老爹去我家吧！

他一边说，一边回头看着媳妇。

他那老实八交的媳妇也马上笑眯眯的说，如果老爹不嫌弃，姐妹们信得过我，我们这就把老爹接回家！

老齐出院了，他被二儿子接到了家里。从此，人们便总是看到，他的二儿媳妇推着坐在轮椅上的老齐出来晒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