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登徒子好色赋

2020-03-31  本文已影响0人  开心满满屋

玉为人体貌闲丽,口多微辞,又性好色。愿王勿与出入后宫。

                                                          ——登徒子

大家好,我是宋玉。没错,就是那个大名鼎鼎的战国四大美男之一。

额,说起来,也不算那么大名鼎鼎吧,毕竟好多人都不认识我。但说起我的师父,大家一定知道,师父还为千百年后的炎黄子孙送上了节日大礼包呢!

没错,我师父就是屈原!

在白起攻破楚国都城郢都那一年,师父投湖自尽了。师父不忍心看着楚国亡国,于是我就拼尽全力抵抗秦国,那年多少个夜晚,我把酒对月,念道:师父啊师父,楚国还没亡,还有未来,您为什么就先走了呢?

后来楚国还是亡了,我成了丧家之犬,常想:当时若是随师父去了该多好。

不过今天要讲的事与亡国这些伤心事无关。

那个时候楚国还是战国时期实力超群的大国,我被引荐给了当时楚国的大老板,也就是后人口中的楚襄王。襄王无能,但有像我一样的贤臣在旁辅佐,也不至于犯什么大错。

被重用的大臣不只有我一个,有一个复姓登徒的人,总是说我的坏话。官场上颠倒黑白的能力历来为人称颂,我讨厌归讨厌,但登徒子也算是个有才干的人吧。

某天上过朝,王约我至偏殿一叙。神神秘秘的,差点以为我王又要神神秘秘地表彰我了。宫女刚上过茶,屁股下的板凳还没捂热乎呢,王说:“昨天我与登徒子谈话,登徒子说你长得好看,喜欢说闲话,还好色,让我不要与你一同出入后宫。”

我心里“咯噔”一下,大喊冤枉:我虽然长得好看,但从来没有给大王戴过绿帽子啊!得,这板凳是做不成了。

我起身又跪下,说道:“臣体貌受于上天,师承屈夫子,酷爱写赋;至于臣好色,完全是子虚乌有。”

“哦?”王玩味地笑,又说:“宋玉,你不好色,可有说法?”

妈呀,那笑分明在说:要是这个解释不能让我满意,我立马就罢你的官。

我冷汗岑出,沉吟一会,道:“天下女子属我大楚最美丽,楚国美人中又无人能超过我家乡女子。要说我家乡的女子,最美的还是我东家邻居的千金。论身高,不高不低,恰好是女子的理想身材,增减一分都不可;论其肤色,若涂脂粉则嫌太白,显病态,涂上腮红又觉得媚。她的黛青眉毛像是翠鸟的羽毛,肌肤比那西方的白雪公主更胜一筹,腰身纤细如裹上素帛,牙齿整齐如一串小贝。若是嫣然,怕是天下的男子都要为之颠倒了。可就是这样一位姿色绝伦的女子,趴在墙头偷看我三年,我到现在都没答应与她交往。登徒子可不一样。”

王眯眯眼睛道:“继续说。”

“登徒子的妻子整日蓬头垢面,不注重形象;耳朵挛缩,嘴唇肥厚,牙齿参差不齐,玩弯腰驼背,走路一瘸一拐,还有疥疾和痔疮。登徒子却丝毫不介意,非常喜爱她,还和她生了五个孩子。”

我不敢看大王的神情,将头埋得更深,道:“大王明鉴,我与登徒子,谁才是好色之徒呢?”

正是紧要关头,偏殿外唱名的宫人喊道:“秦国章华大夫觐见。”

“宣。”

好家伙,老朋友来了啊。

章华一边叩首一边说道:“如宋玉一般坐怀不乱,微臣可是做不到。”

这厮喘了口气,又道:“臣年轻时负笈游学,足迹踏遍九州。某日至邯郸,在郑卫两国的溱水和洧水边逗留。正值春末,夏季温暖的阳光撒在桑林,鸟鸣啁啾中,年轻而美丽的女子在嬉闹着采桑叶。这其中最美的女子,面容姣好,真可谓是‘遵大路兮揽子祛’。那女子好奇地看着臣,似是想走过来同臣搭话,臣心中欢喜,可她却迟迟不来,教臣心烦意乱。她眉眼含情,一颦一笑,惹人喜欢,臣不禁傻笑起来,朗声道,‘春风兮发鲜荣,洁斋俟兮惠音声,赠我如此兮不如无生’,这是存了永结同好的心思了。但她不进反退,向臣轻柔行礼。臣多想冲过去,牵着她的手说出我的心意,可终究是顾忌男女大防,《诗经》利益,最终只是眼睁睁地看着她远去。臣与那名女子,行为举止始终合乎礼仪,在臣看来,君子好色,取之有道即可。”

厉害,厉害啊,不愧是大秦辩论小能手,这段话我听了都忍不住鼓掌。

“哈哈哈!”我王笑道:“好啊,好啊,宋爱卿平身,好好招待章华大夫。”

于是大王、章华还有我把酒欢饮,好不快活。

回家以后,我脱下汗臭的衣服,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心道:登徒子这狗崽子,就知道说我坏话,找个机会一定得整他。

不过话说回来,今天惊险归惊险,倒是挺好玩的,不如写下来,留个纪念啊?

于是我提笔,洋洋洒洒地写下《登徒子好色赋》。

没想到这篇文章反响竟然意外地好!现在好了,全战国都知道登徒子好色了,哈哈哈!谁让他诬陷我呢!

登徒子好色不好色我不知道,但是他与他妻子不离不弃,还是非常难能可贵滴!

原文:《登徒子好色赋》

大夫登徒子侍于楚王,短宋玉曰:"玉为人体貌闲丽,口多微辞,又性好色。愿王勿与出入后宫。

楚国大夫登徒子在楚王面前说宋玉的坏话,宋玉其人长得娴静英俊,说话很有口才而言辞微妙,又很贪爱女色。希望大王不要让他出入后宫之门。

王以登徒子之言问宋玉。玉曰:"体貌闲丽,所受于天也;口多微辞,所学于师也;至于好色,臣无有也。"王曰:"子不好色,亦有说乎?有说则止,无说则退。"玉曰:"天下之佳人莫若楚国,楚国之丽者莫若臣里,臣里之美者莫若臣东家之子。东家之子,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著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含贝;嫣然一笑,惑阳城,迷下蔡。然此女登墙窥臣三年,至今未许也。登徒子则不然:其妻蓬头挛耳,齞唇历齿,旁行踽偻,又疥且痔。登徒子悦之,使有五子。王孰察之,谁为好色者矣。

是时,秦章华大夫在侧,因进而称曰:"今夫宋玉盛称邻之女,以为美色,愚乱之邪;臣自以为守德,谓不如彼矣。且夫南楚穷巷之妾,焉足为大王言乎?若臣之陋,目所曾睹者,未敢云也。"王曰:"试为寡人说之。"大夫曰:"唯唯。臣少曾远游,周览九土,足历五都。出咸阳、熙邯郸,从容郑、卫、溱、洧之间。是时向春之末,迎夏之阳,鸧鹒喈喈,群女出桑。此郊之姝,华色含光,体美容冶,不待饰装。臣观其丽者,因称诗曰:'遵大路兮揽子祛'。赠以芳华辞甚妙。于是处子怳若有望而不来,忽若有来而不见。意密体疏,俯仰异观;含喜微笑,窃视流眄。复称诗曰:'寐春风兮发鲜荣,洁斋俟兮惠音声,赠我如此兮不如无生。'因迁延而辞避。盖徒以微辞相感动。精神相依凭;目欲其颜,心顾其义,扬《诗》守礼,终不过差,故足称也。

于是楚王称善,宋玉遂不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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