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

八十年代的我们总是冲锋在一条长长的巷子里。大的手里总要挥舞着什么嚷在前面，小的则眼巴巴地跟在大的后面追。

三十年过去，当我再次踏上这条充满童年回忆的街巷，所有的一切都变得面目全非。狭窄而逼仄地让人透不过气来的巷子，深一脚浅一脚的路面，两边斑驳的墙壁如同老人脸上灰暗的老年斑，无一不在向世人诉说它的历史。

巷子的尽头有一条岔道，幽深且破败，旁边的高楼遮住阳光，显得这一切是多么格格不入。

我童年的家就是在这高楼前身的某一处，三十年前我家拆了，门前的巷子留下来了，我的童年也一起留下来了。

我蹦蹦跳跳走过的街道，似乎在我懵懵懂懂长大的同时和我的父母辈一同仓促老去。

我的哥哥比我大十岁，在我调皮捣蛋时，他正好青春期。我最大的爱好就是偷偷跟踪他，这样我好向母亲大人汇报他不务正业的"坏"行为，譬如捣桌球。看着母亲大人暴风骤雨般地狂批，我就一阵得瑟，没错，叫你老打我！

捣桌球一般是在电影院门口。同在那里的是冒着气泡的汽水和散发诱人气息的瓜子，让走在旁边的我们总是流口水。这真是美妙的味道。

我们转悠在电影院门口打量着过往的行人，好让自己紧紧地跟在不相熟的大人身后，牵衣襟的也有，只要躲避有一双探照灯眼睛的查票阿姨，就可以偷溜进电影院看一场电影。那时的电影院是那么大，楼上楼下两层，厚帘子一放下来，里面黑漆漆的，上一趟厕所回来就找不着北，不过在哪里站着看电影都是一样的。

呼啦一起去的还有公园，顺着小巷一直走下去就到了。只要能进去，就可以玩到很多游乐设施，滑滑梯，跷跷板，还有其他好玩的。只可惜没有门票是不能进入的。

万能的哥哥姐姐们顺着高高的围墙找到了一处稍矮的墙头，偷偷摸摸地等到没人的时候，大的托起小的，把我们一个一个撑住送过去，又有个大点的提前在墙那头接住我们。等夕阳西下，玩够了，再带着我们一路回家。

碰到有人结婚那就更开心了，那家的大人向外扔出很多糖果，我们这群小屁孩一哄而上，全在那里撅着屁股捡染上红色的糖果。

当我带着儿子向他讲述这些时，孩子嘴角含笑，两眼发光，看着左右开裂的墙壁又不敢置信。

唯独我，看着这长长的巷子，仿佛听到了大哥哥姐姐们呼唤:"玩去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