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长腿(二)

2017-04-20  本文已影响38人  那霞

豆子怀揣毕业照满心欢喜的回家后没清静几天,就发现离开朝夕相处的同学会让自己有种不安的落寞。

虽然她很少跟任何人说话,虽然她总是孤僻的独来独往。各奔东西后她还是很怀念那些打架斗殴的同学搞的鸡飞狗跳的课堂,甚至也很怀念让她处处发囧的时刻。有一点是她没有预料的,就是她特别怀念那双细长腿腾空跨越地面的场景。

父母亲很爱豆子。父亲恢复了工作之后家里变得富裕起来。父亲有钱把豆子送到更远更好的城市读书了。报到的那天,她潜意识里还窃窃的希望自己再次摔倒,说不定就会再次遇到扶住她的人。

那个让她终身难忘的发囧的排队,像个很大很大的锅,总把她罩在里面,看不到别的听不到别的任何外界的声响,唯有那个排队的队伍永恒的存在。这种感觉像采野果子时遇到的臭虫反攻敌人时,释放的气味,那个气味不是臭不是恶心,而是很特别,只一次就让你永生难忘,让你在任何时候任何地方都能辨别出来它的味道。

新学校的同学也是来自四面八方,基本大家都穿的流里皮张。口音各异,特别是在骂人吵架大声喧嚷的时候就各显神通,全带有地方特色,各有千秋。班主任是个秃头的四川老头,脸上的肉拥挤的鼻子眼睛原本的位置都萎缩了。利剑样的眼神总是从肉缝里射出光芒,刺杀那些课堂不安分的跃跃欲试的狂躁份子,直到有人身先士卒做了表率才使课堂安静下来。豆子更加安静,更加显得矮小。

公共关系学的课程,上的最频繁又紧凑。这丝毫没改善大家互相之间的鄙视和彼此瞧不上台面的公共关系。

课间休息时,豆子再也看不到细长腿大步跨进跨出。

教室在四楼,公共活动区在地面。窗外只能传来污七八遭的声音,只能看到树梢和颓废的青瓦红砖的楼房和屋顶,还有些斑驳不堪的太阳能爹不疼娘不爱的瘫在楼顶自生自灭。豆子一旦想起自己用书遮住脸,心惊胆颤地偷看那个让她欢喜的面孔时心跳加万倍的时刻,笑容在不由自主的会爬上她的脸时,她不知道她的脸仍然会突然间通红。这样迷迷茫茫的日子和繁多的学科,把豆子搅拌的晕头涨脑,像装在桶被滚动十圈后那样不知所以。在老师肉缝里射出的两道利剑多次的警告下,豆子全心开始学习,她的细长腿在记忆出现的不再那么频繁。

豆子回家一次的路费足够她一周多的生活费。虽然父亲给她了足够的钱,但她还记得中学穷困时的种种窘相和那种入地三尺的自卑感。她始终觉得钱是好东西,但不能随心所欲的糟蹋花。节省一点总会有用处,总会在急用时给自己壮胆。所以,不是每个周末豆子都回家。为了省些钱,她隔几周回一次。不回的时候也不怎么合群。有人的地方总会有莫名其妙的不懂的、不喜欢的、不自在的事发生。她不喜欢应付别的同学各种问话,像审问窃贼一样的盘问。她不懂大家是习惯了那种居高临下咄咄逼人的说话方式,还是大家没学懂公共关系学里的尊重,她不想去细究别人的心理和动向。在豆子看来,这个世上最危险的趋势就是无论年长的还是年幼的人,大都愿意相信流言,跟随时下的大流,不追究事实而老臣持重。所以她喜欢周末偷偷溜走,避开老师和他吆喝的一群人一起围坐在草地上阴阳顿挫假声假气的唱歌和旁若无人的狂笑。跟母鸡带着一群花花绿绿的小鸡漫无目的的打发闲散时光一样。她觉得这些人是给国际蠢行有增无减的行列里添加了一桩残羹剩饭而已。避开熟悉的人群,豆子自由自在的到处乱走。

布满树荫的僻静马路,静静流动的河水边,车水马龙的桥头,人满为患的车站,都是她常去的地方。形单影只,不起眼,不惹事,不生非,以至于没人留意到这个世界上有这么一个安静的女孩子存在。最多的时候,她会一个人跑去附近的铁道,单脚在铁轨上跳动,或者耳朵贴着铁轨聆听遥远的轰鸣声从地底下传来,或者坐在冰冷的铁轨上,眼睛空洞的看着某个地方发呆。

有的地段铁轨两头都看不到尽头;有的地段直接拐个弯就没了;或者直接伸入隧道,黑漆漆的令人不寒而栗。铁道两旁是高低不等的树,在挨着树的边缘就是庄稼地。城市的边缘也是要种地的。在有楼房的城市与庄稼田地中间,参杂着很多落魄的土胚房屋。原本黄泥色的外墙,被烟熏火燎的渲染成黑的灰的青的杂乱无章。有的地方坍塌成大坑小窟窿,里面偶尔会传出人声。这些边缘居住区,和教室外面的楼房相比,这儿就是鸽子笼。从铁道上远远看过去,这些乌烟瘴气的笼子还比不上老家给牲口住的棚舍宽敞。每个鸽子笼都有冒烟的烟囱,像是笼子的呼吸管道。有的烟囱精神抖擞的整天都在吐烟,青烟白烟黑烟变幻上场。人像蚂蚁一样在笼子之间的烟雾里神出鬼没,车辆偶尔也蠕动过来,蠕动过去。豆子感觉自己像死神一样没有人气的审视着这个城市的边缘世界。不走近,也不想离开。

豆子感觉到自己越来越不属于这个世界。离父母越来越远,离曾经的同学越来越陌生。每每如此,她心里就会弥漫出薄薄的雾,像清晨的阳光蒸发一夜的露水,蒸汽弥漫草间。她觉得自己对一切都感觉到越来越迷茫了。这个迷茫和刚进中学校门时的迷茫有很大不同,也有相似之处。她从包里的书间慢慢取出照片,静静的端详着那张骄傲的脸,失魂落魄的面颊生出了不易觉察的笑意,心底升起丝丝暖意,像母亲给她搅拌的蜂蜜水,甜而润。

这样的日子陪伴她度过一周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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