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家集》

    那座桥，没有名字。破败过也未曾修葺。桥的两头系着两条长长的铁链，一直延伸到河里的淤泥里。涂了两次漆，都掉光了，依稀还能看到点痕迹。这里是碧落湾，没有山清水秀的景色。有的只是一望无际的田野，夹杂着渐浓渐淡的不知名野花的香味。原来有几条河，最大的那条听说与京杭大运河是贯通的。一条小河就在这座桥的下面。年年地风化，河水从腥臭变到干涸。桥似乎没什么存在的价值了，但没人想过拆掉它。那里有不止一代的灵魂在那里栖息，我们总是怀着一丝忌惮和敬意的。村里的老人夏天总喜欢坐在桥上乘凉，桥的两边种满了树，大片的荫凉笼罩在小桥上，惬意的紧。他们经常说：“这座桥有神灵，护佑咱们村子平平安安，久盛不衰。”那年发大水，咱们村子没事，来年地震，咱们村里也没事，鬼子进中原，也没走到这。有些话说得多了也就成真的了。不过，我的童年很少有它的存在，现在也是。我是痛恨它的，不是每一个令人尊敬的东西都是值得的。

      除了看得见的明亮色彩，记忆也不总是灰白。小时候用糊墙的石灰粉在桥上画画被骂的狗血淋头的事情，也只能知道个大概了。曾经认为最值得记忆的也不过如此。不过，村子里那种古老的宗祠是没有的，至少在我的印象里是这样。到底是没有那般封建，我也不用担心逢年过节排着队搞个声势浩大的祭祖仪式。人有了信仰的东西总是因为缺少点什么，是因为有了满足不了的东西，我想，那大概是富贵吧。经历过苦难的人害怕苦难，没经历过苦难的人也害怕苦难。

    平时，谁家有什么新奇玩意拿出来只得从村子走一遭才心满意足地回家，这样的东西也被奉为珍宝。日子一天天过去，每年，每天的生活像机器一样复制，到底对我来说是没多大意思的，当然，乐此不疲的人也不少，有时候做个好梦也能拿上来说上一天。我刚记事的时候，村子里无论男女老少都爱去河里捉鱼，去树林里捉解壳。小孩子的玩意也很多，爬上长满桑椹的小山丘上，用自制的棍钩摘来慢慢一箩筐的桑椹，树底采上一会儿的蘑菇便能吃好几顿呢。毛芋草不开花也能当做甜品。现在湖水臭了，鱼虾都死光了。树林还在呢，却找不到解壳了，或许是没人再去捉，或许还是其它原因。有些事情似乎也没人在意了。整个村子的颜色都暗淡了不少。

      蓝蓝的天，绿绿的地还在，我的心还在。我想回去的村庄却消失不见了。你在哪里呀？是被什么吞的一点不剩了呢？你只能活在我的心里了，就像桥活在你们心里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