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日出而作，日入而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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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出而作，日入而息。

凿井而饮，耕田而食。

帝力于我何有哉！

——《击壤歌》

击壤，古代的一种游戏：把一块木片放在地上，在规定的距离外，用另一块木片去投掷它，投中的就算得胜。击壤歌就是做击壤游戏时唱的歌。不过是一个极其简单的游戏。

日出去劳作，日落回我屋。凿井有水喝，耕地衣食足。 尧帝的功德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不过是一首极其简单的歌谣，一种极其简单的生活方式。

简单的事情容易去完成，而享受简单却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就像归于田园，耕于地，织于室，也似乎从来都不是我们人生的第一选择。陶渊明“觉今是而昨非”，毅然选择辞官归乡，安享“悦亲戚之情话”“临清流而赋诗”的田园生活，是在感于仕途不顺人意之后；而孟浩然寄情自然山水，写下了大量脍炙人口的田园诗歌，一生不曾入仕，却也并不是从无做官之心，而是多次尝试却没有结果之后的选择。

人的欲望繁复而无穷尽，居庙堂之高有为官者的担心，处江湖之远又有为民者的忧虑；单身的嫉妒有对象的人，再难的日子至少都有个温热的臂膀可以依靠，有对象的羡慕单身的还有无数种可能性；有孩子的为了养儿育儿而整日奔忙操劳，向往无子一身轻的生活，未生子的看见人家可爱的胖小孩闪烁着纯净的眸子，又要感慨自己的生活少了许多童趣……

我们总是能够在别人的位置上找到自己想要的生活，而当我们真的转换身份与处境时，新的欲望又会接踵而至，新的烦恼也会随之而来。我们不快乐的理由，千千万。就像奥斯卡·王尔德的那句名言：人生有两个悲剧，一个是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一个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

无论是陷于繁华，恋慕功名，还是处于自然，寄情山水，更多时候只是不同的个人选择，无关于是非对错。只是在世俗目光与社会评价的加持下，我们做了很多违心的选择。如今的我们，离高楼大厦越来越近，离村庄田园越来越远。为了立足于城市，在冲撞的人群里，我们挤到头破血流。

年少时看《还珠格格》，特别喜欢看主角们策马奔腾，浪走天涯，以为激情澎湃、轰轰烈烈就是人生本来的模样。及至年长再回味时，更愿意看他们停歇下来，看他们在夕阳之下，在旷野之上，相偎而坐，指点风景，笑谈过往，也终于明白于宁静安稳之中，与自然相依，与爱人相伴，才是最难得的人生常态。因为奔波会累，因为激情会在岁月中消磨，而自己挣扎于红尘中的疲倦之心，需要一个归宿，需要一段简单静好的时光。

虽然田园并非我们最初的选择，却是我们永远的退路。无论何时想回头，大地母亲都会重新接纳那个曾经出走的自己。如果田园注定是我此生的归依，即使无人陪伴，我也愿意和所有的农人们一样，日出而作，日入而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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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11月1-2日，写于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