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有关风月第二章
拿现代流行用语来说,老江简直是个圣父。在江图妈妈死后,老江一直没有续娶,一个人把江图拉扯大,好在江图是个小子,还是个贼没心没肺的小子。在老江粗糙的照料下还是有惊无险的长到了现在。其实老江年轻时还是颇有姿色的,不说“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吧,最起码也是个能让少女怀春的小白脸。江图妈妈死后,倒是有不少女人愿意倒贴,也不介意江图这个小拖油瓶,奈何老江不止带着一个小拖油瓶,还带着一个大拖油瓶––他姐姐。
早些年不顾家人反对和一个农村男人结婚生了个孩子,后来孩子被人贩子拐跑了,找了几个月没有消息,人的精神状态就出现问题了。那个男人坚持了几个月就把她抛弃了。
江图爷爷奶奶早就过世了,只能由老江来照顾她,虽然是放在医院里面,但是那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这一来二去,哪还有女人愿意跟他,这么一来,生活又加倍对老江进行摧残,现在的老江哪儿还有当初那个唇红齿白的模样。更何况老江只是一个穷苦的高中老师,每个月那点死工资每个月买点肉还要咬咬牙。找老婆简直更不可能了。
好在这几年楼上楼下的街坊邻居都十分友好,时不时的上下互相之间送点吃的,这一来二去的也不知道怎么了,老江这个粗糙的汉子居然和楼上的二胖的娘胖婶看对眼了。好歹人家不嫌弃他,愿意一起搭伙过日子。本以为老江的好日子要到了,毕竟胖婶的手艺那可是一流的,江图也幻想过以后不用吃老江做的吃不出滋味的饭菜。现在可好,这自己家的事情还裹不清楚,又领回来一个麻烦。听二胖那意思,是胖婶已经知道了,还是老江自己告诉她的,那现在胖婶还愿意吗?
江图感到自己在心里重重地、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心中的郁结似乎结成了一张错综复杂的网。
唉老江啊老江,你可愁死我了。江图暗自诽腹。圣父一时爽,养娃火葬场啊。
不知道是过分的早熟,还是太过考虑老江的事,江图一点也没有意识到领养一个孩子对自己的冲击似乎才是一般人关心的主题,他只是想着、想着,就觉得老江身上的压力似乎一下子就转移到他的身上,就要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难受的躺在沙发上呆呆的望着天花板,看着看着他就觉得眼皮格外沉重起来。等到他再睁开眼睛时,才发现客厅的灯已经亮了,刚睡醒的双眼还不适应明亮的灯光,他揉揉眼睛,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江图摸摸肚子,觉得好像有点饿,又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点什么,他拍拍脑袋。
糟了,家里不止他一个人,午饭都忘记了。那小孩肯定饿坏了。老江回来说不定又是一顿训,想到这,他看看墙上的钟,八点半了,老江还没回来。他有点担心。
他出了门往楼上走,敲了二胖家的门,开门的是二胖,二胖一见他就装出一副老成的样子装模作样的拍拍他的肩,酝酿了好一会儿才故作感慨的开口:“图图啊,你没事吧,来来来到哥怀里来,哥的胸膛虽然不宽厚,但温暖……哎哎哎好好说话别动手!妈!妈!”
江图狠狠捏了二胖肥肥的脸蛋,见这家伙居然这么怂,江图对他张口就喊娘的态度十分不悦,一把推开他就往里走。
二胖妈在厨房做饭,菜下锅的声音十分的具有烟火气息,也十分的……恩,撩拨食欲。江图感到自己的口水正在疯狂涌出,他用力的咽了咽。正准备说话,胖婶回头一眼看见了他,就绽放了一个十分灿烂的笑容。胖婶长得一点都看不出是二胖的妈,胖婶其实一点都不胖,相反,就算人到中年,却还是算得上骨相上乘,江图恶毒的想,也不知道老江走了什么狗屎运,明明都老成一朵秋风中的老黄瓜了,还有桃花看上他。
“图图饿了吧,饭一会就好,对了,你爸爸说他今天回不来了,你来我家和二胖睡一屋好吗?何铮那孩子就让他跟我睡吧。”胖婶在围裙上擦擦手,将菜一盘盘的端到桌子上。
啊?江图恍惚了一下,“……姨,不用了。我都是小男子汉了,可以自己睡的。何……铮?他也可以的……吧”江图暗暗鄙视了一下楼下那小子,自己的名字都能写错,简直不配做江家人。
“嗨呀,跟姨还客气呢,行行行,你是小男子汉,但是别忘了要是搞不定了就来找我吧。”胖婶摸摸江图的头,笑的十分温柔。江图呆呆的看着她,觉得这种温柔十分久违,记忆中好像也有这么一只温柔的手拂过自己的头发,这么一双温柔的眼睛盛满笑意的看着自己。但那……是多久之前的事了呢。江图不解,自己还小呢,怎么开始记不清了呢。
他试着想起更多的事情,却发现自己的记忆都是不完整的,只有零星的一点感觉,琐碎的言语。时间真是个可怕的东西,可怕在它会在某一个点让你想起一点事情,一点自己喜欢的,愿意存留的东西,却又毫不留情的让你清醒的意识到,其实你已经快要记不起来了。
江图突然觉得自己心情莫名的开始沉重起来。眼眶也有点涩涩的,他掐了掐手心,把一点点的泪意憋回去,帮着胖婶摆碗筷。
他又下楼叫何铮吃饭。打开家门,感觉即将叫出口的那个名字怎么那么奇怪,好像……好像一个人凭空的出现在了他的生活里面,然后自己还得强迫自己去适应他。凭什么?江图有点恼火。推开客房的门就走了进去。
何铮在睡觉。
客房的床是靠墙的,他的背紧紧的崩着,额头看上去就要贴在墙上,整个身体都蜷缩着。身上好像出了一层薄汗,发梢有点湿的黏在额头上,莫名的,江图虽然看不清他的脸,却觉得这小子此刻的眉毛必定是皱成一团的。屋里通风不好,房间里有一种很闷热的感觉。
江图拧了拧床头上放着的风扇。何铮的头发就轻轻的摆动起来,热气好像散去了一点。
这小子傻了么,这么热还能睡着。江图有点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