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筝少年》| 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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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季的天空晴得连一抹白也未沾染，蓝得有些晃眼。不远处，两棵梧桐树伫立在公园小径的拐角上，叶子早已落光，徒留苍白的枝干直指向天，如同一只只化作白骨的手挣扎地想要脱离地面。树梢上，黑的、绿的、条纹的……六七只风筝残骸被牢牢钉在那里，似乎比前两天又多出几只。它们的上方，仍有十几只形状各异的风筝撑开羽翼，你追我赶向着更远的高空飞翔。

“快点，快点，爸爸再快点！”右侧的草坪上传来一个稚嫩的声音，纪康寻声望去，一个穿着蓝色羽绒服的男孩正手舞足蹈地叫喊着，他的视线紧随着一位高举双手绕着草坪外圈一步三回头奔跑的中年男人。男人手上拽着线，线上拖着一只三角形，红黄绿三色的风筝。那风筝始终在与他头平行的位置忽高忽低地移动着，似乎怎么也不肯再向上迈进一步。

纪康的目光也被那风筝吸引过去，心跟着起起伏伏，飘荡不定。

“你也想放风筝吗？下次我帮你买一个吧。”妈妈赵玉兰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她想起纪康小时候也爱放风筝。

本是句寻常问话，却似把锋利的刀子切断了纪康的注意力。他低头看着轮椅上自己那双腿，手指不禁加重了力道，腿上传来的刺痛感拧成一股酸流钻入心间。

“我这样还怎么放。”他的声音很轻，每一字都是从牙缝中挤出。

“会好的，肯定会好的，你要有信心。”赵玉兰的话语一如往常平和中带有希望，如同火山下永远冒着热气的温泉，即使外面冰天雪地，它依旧永不凝结，可每天在这样的恒温的泉水中泡上七八遍就叫人觉得浑身干痒难受了。

“我觉得太冷了，回去吧。”纪康说道。

“才刚出来那么会儿，你还没动呢。”赵玉兰道。

“不想走了，我想回去。”纪康的语气变得不耐烦起来。

赵玉兰极细微地从胸口呼出一口气来，也没再说什么，推着纪康转身朝家的方向走去。

“啊！飞起来啦，爸爸，飞起来啦！”男孩的声音再次传入纪康耳中。他转头望去，红黄绿三色已仰起了45°角，在蓝天下猎猎飘扬，随着父亲一下下有力地牵动，风筝越飘越高，男孩也欢呼雀跃起来。这一切都倒映在纪康眼中薄薄的水壳之上，化作幻彩泡沫，波光流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