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如歌

山村见闻

2020-06-27  本文已影响0人  BOATMAN

        前一阵子,我们进山,去了一户人家。家里六口人,爷爷父母以及子女三人。父母在家务农、养猪。长子高中肄业,早年在沿海的工厂打工,长期飘在外边,做低下的工作,住偏远的城中村房子,为了微薄的薪水,每日像个机器一样,日复一日地做着同样的工作,离家这么远,长期这么下去,似乎也看不到什么希望,索性辞了职,回老家,搞养殖,工作自由不说,关键是这是一份真正属于自己的事业,打工挣不了几个钱,时不时还被主管说三道四的,说干就干,回到老家,东拼西凑了十几万,盖好鸡舍,买了一批玉米和小鸡,养起鸡来。养鸡不是偶然的,小时候,家里养一些肉鸡、蛋鸡,一方面为改善一下生活,另一方面还可以稍微换点钱,多少都是养,还怕养不好吗,事情就是这样,不亲自去干永远不知道里面的门道,少量的散养和规模化集中养殖毕竟不是一回事,养什么样的鸡、喂什么样的食物、产品卖到哪里……都是问题,好不容易这些都解决了,鸡瘟问题出现,每天几只、几十只的鸡生病,隔离、治疗、死去,食物没问题,鸡舍消毒、通风、清除鸡粪等等做的都比较到位,但是还是找不到原因,每天去抓那些有气无力、茶饭不思的鸡,心都在滴血,这可是钱哪!养鸡三年,扣除成本,赚了点钱,相比打工,付出更多,收获更少,狠狠心,改弦更张,改成养猪,不为别的,就想趁着今年猪价大涨的行情赶紧捞一把,按照一头出栏的壮猪5000块来计算,养个几十头,一年赚个几十万不成问题,做生意就是这样,起起落落,只要赶上一两波潮流,很快就咸鱼翻身。

        次子,大学毕业,念的工程专业,起初在施工单位工作,随工地流转,东奔西跑,这里的工程一结束,就转到另一个工地继续干。工地的生活,枯燥、远离人群,每天都是两点一线的日子,从施工区到生活区,从生活区到施工区,一年到头大部分的时间都耗在这里面。年龄渐长,能力渐长,职位从开始的技术员变成了施工部的部长,收入比刚毕业的时候提升不少,但也仅此而已,想往上爬,得能说会道,得能喝酒应酬,想提升收入,如果职位不提升,指望不大,眼见就要三十岁,年年岁岁四处奔波,一天天在业主、监理面前装孙子,收入看着还行,动不动几个月不发工资,何况家里隔三岔五地问有没有找到女朋友。说起找女朋友这个事,心有万般无奈,谈了几个,都是因为对方嫌弃一年到头不着家,两三个月不回一次家是常有的事,想想也是,现在的人,哪个愿意结了婚就守活寡,一个人又当爹又当妈的,把家事全部抗在自己肩上。听说,养蜂挣钱,远的不说,老家旁边乡镇的一个人,一年出了一千多窝蜜蜂,挣了四五十万。携着干工程这几年攒下的钱,毅然决然地回了老家,返乡创业的那一刻,暗暗立了个目标,苦干三年,不赚个三十万,绝不回头。万事开头难,半年学会技术,建蜂房、买蜂巢、捉蜜蜂,找了几个帮手,养蜂的事就启动了。

       养蜂两三年,苦没少吃,心思没少花。若论成效,与当时的预期形成甚远。钱没赚到,反倒欠了几万外债,养蜂的技术懂得一些,但没有完全掌握,学艺的时候,虽然也认真学习了,自认为掌握了,自己动手的时候,才发现从零开始,从无到有,从开始到养成,这中间要懂得的技术、要摸索的经验真不少,就说这保温,前段时间,一波倒春寒打了个措手不及,蜜蜂死了不少。眼下,本来手头就不宽裕,这两年,投入不少,产出不多,照这个情形,今年势必很难熬。继续养蜂,前景不很明朗,重操旧业,内心不甘,继续养蜂,在这人烟稀少的小山村,娶上媳妇是不太可能了,何况,这一天到晚,一个人埋头在荒山,闭塞、遗世独立,与社会脱节,长此以往,只怕一事无成,回到社会上都觉得陌生。何去何从,怎一个难字了得。

        幼女,大学学的幼师,在省城的一家公立学校供职。

       身处农村,最好的出路就是读书。但读书也是一条险途,苦读十几年,每隔几年就面临一次升学考试,很多人在这条漫长的路途中掉了队,走上别的路,最终能完成学业的,面临择业问题,有人在职场多年,颠沛流离,蹉跎岁月,身无长技,年三十而难立足。

        山村之人,始终面临着一系列问题。父母年迈,老病衰残,身边没有子女照应,这是难题。子女完成学业,必要到城里谋生,混得好,还可以把父母接到身边,混得不好,自顾不暇。子女没完成学业,或外出打工或回家谋出路,打工这条路不好说,有少数龚海燕这样的励志典型,更多的人在流水线上、建筑工地上苦苦挣扎的挣扎,辛苦多年,还在为生存问题发愁,回家谋出路的,没有技术,没有资本,种地吃不了苦,也带不了多少收益,从事养殖、种植、运输等业务,很大程度上都是在重复父母的老路。

        现在很流行创业,城里人在城里创业,农村人回乡创业。山村学子,不管是否完成大学学业,回乡创业都面临诸多不利因素:没有启动资金、没有技术、没有经验、经济上经不起折腾,与其回乡创业,还不如待在城里,老老实实上班,学习一门技术、手艺,做出专业水准。历史的潮流是不断的城市化,农村人口减少,农业人口减少。在父母那一代,很多人终身务农尚可谋生,而我们这一代人从事农业有何意义?其一,传统农业已经破产,没有利润可言,农业已经从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向农场化、公司化、专业化、特色化转型,从人力种植向机械化种植转型,其二,将来从事农业的人口一定会大幅度降低,从前,每年有几十万人道新疆采棉花,现在,机器替代了他们的工作。

        新闻说,隐居深山多年的北大教师王青松出山了,原因是为了孩子的教育。身居山村,教育难、治病难、挣钱难、交通难、生活诸多不便,年轻人回乡创业,还存在娶妻难的问题。在西双版纳的山里,景洪城边的傣族,普遍家庭富裕,因为他们坐拥大片大片的橡胶林,在离城几十公里的山村里,人们以种茶为生,家庭条件就比城边的人差了一大截,如果再向山里走,那些少数民族山民,家庭条件就更差了,长年累月被大山锁住,不谈发展经济,就连人本身,似乎都比城边的人少了很多活力、生气。

        对山村之人来说,父母辈,继续待在山里,种植作物、养殖牲畜,吃干净的食物,喝干净的水,呼吸清新的空气,平静的过完余生,大概就是最好的安排;子女辈,无论有没有把书念好,走出大山,到城里去,哪怕穷死、累死,也比在山里困死好。

       出山是回归主流,是顺应时代发展,是唯一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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