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梅能进田家门吗?
哭开了的红梅更加惹人心疼,这大大地刺激了润生。润生勇敢地走过去,伸出两条瘦胳膊(在路遥的笔下,润生是一个非常瘦弱的男子),紧紧地抱住了红梅。
“红梅垂着两只面手,脸依恋地伏在他胸前,哭得更伤心了。润生的眼里也含满了泪水。他紧紧地抱着她,自己却怵软得像一团棉花。”
“你不要为难,润生。你要回去把老人说通,咱们两个再说这事。不管时间长短,我都等你!”红梅在润生怀里哭着说。
“这事你别担心!我要说的是,我这汽车也开不长久,说不定马上得回去劳动;要是这样,你一辈子还得跟上我受苦……”不得不说,润生说出这句话真男人,说明他在与红梅的感情方面,已经完全考虑成熟。
但我们也知道,现在的红梅已经完全不怕吃苦,已不在幻想通过嫁进城市来改变自己的命运。
所以她说:“劳动怕什么呢!咱们就一辈子安安稳稳在农村过光景。只要你对我好,跟上你就是去要饭,我也情愿。只不过你对我的娃娃也要好……”
“这还要你说哩!娃娃就是我的娃娃!咱们结婚了,我就是这娃娃的父亲!”
这天夜晚,润生就在红梅家里留宿了。第二天他就像获得新生一般容光焕发,迫不及待地回原西找父亲商谈他的人生大事。
很久没说到田福堂了,我还以为他已经退休,老老实实地种地了呢,我看人真是没有发展的眼光。
哈呀,田福堂就是田福堂,他现在居然去县城当起了包工头。要说这机会,还是调回县里当了水电局长的徐治功提供的哩。正好老徐的一个下属单位要修建十几孔窑洞,他就想到他的这位老相识了。
没想到吧?“这位过去指挥农业学大寨的帅才,现在正指挥着一群他雇来的工匠,忙得不可开交;虽然咳嗽气喘,照样指手画脚,一点也不失当年的气魄和风度!”
田福堂是个天生的领导人,包工头这个角色对他来说游刃有余。而且他现在觉得这时势的变化也没那么可怕,这年头,只要能踢能咬,这胳膊腿啊比过去伸展的更开!
但他万万没想到,他那一直温顺绵软的儿子会在背后给他闷头一棍,打得他四仰八叉。天啊,这造的什么孽啊,他怎么就逢应上这两个气老人儿女呢?润叶已经这样,你个润生也来把“我”往死折磨?
“你他妈的是不是跟上鬼了!什么人家咱挑不下,你为什么要找个寡妇呢?田家祖宗几代,什么时候出过你这号败家子?你羞先人哩!早些把心死了!只要我活着,你就甭想把这丧门星娶回来!”
田福堂先劈头盖脸的把润生臭骂了一通,然后就剧烈地咳嗽起来。唉,也真的难为这强人田福堂了!
公平地说,就田福堂家的家境,田润生“虽然不可能找个端公家饭碗的城里姑娘,但要在农村找个对象,那的确不必发愁;甚至可以有挑有拣。远处不说,东拉河一道沟的村庄,谁家不愿把女儿嫁给赫赫有名的田福堂的儿子呢?”
润生从小就特惧怕父亲,但他这次却坚定地辩解说“我们这是爱情……”
“狗屁!”田福堂粗鲁地吼叫了一声。什么?在润生心中如此纯洁、美好又神圣的爱情在父亲的心中居然一文不值?这让润生在心里对父亲产生了某种仇恨。
父子俩谁也不能说服谁,都把希望寄托到了润生的母亲身上。当天下午,痛苦万分的田润生就和气急败坏的田福堂一起回到了双水村。
没想到润生妈一听说这事儿,别说拿主意了,是哭得稀里哗啦,都说不出话来了。她实际比田福堂更不愿意儿子娶个二婚女人,而且还带个前家的娃娃。
不仅如此,红梅还是个地主的后代,这更让福堂接受不了。他们的里亲外戚中甭说地主,连个中农成份的都没,他觉得润生这小子把田家的门风都糟蹋完了!
面对父母亲的顽固和不解,润生踉踉跄跄地走出了家门。他感觉天旋地转,虽然外面天晴日丽,但他眼前一片黑暗。
他竟不知不觉地走到了孙玉亭家,他知道玉亭叔跟他父亲的关系很好,就想让他给父亲做点工作。没想到玉亭还真愿意帮他这个忙,拖拉着两只烂鞋就跟着去了润生家。
玉亭到底念过几天书,又在太原钢厂上过班,经见过世面,他劝田福堂两口子要看开些,要尊重娃娃的选择哩!
“你懂个屁!谁叫你来骚这杨柳情!”这没眼力见儿的孙玉亭,这种时候还敢到他田福堂家里来火上浇油!
“孙玉亭立刻被田福堂骂得张口结舌,泛不上话来了。”他再一次感到,田福堂已经不再把他孙玉亭当一回事了,就知趣地拖拉着烂鞋离开了田福堂家。
“田福堂一家三口人同时陷人到了深深的痛苦之中。”
“田润生在几天内就好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他目光呆滞,神情恍惚,本来就很瘦弱的身体又瘦了几圈;袖筒和裤管里伸出来的胳膊腿,竟像麻秆般纤细。”
“他再也不跟他姐夫去开汽车了,整天神神魔魔爬上双水村周围的山梁,默默地淌眼泪。他思念远方的红梅;他痛恨自己的软弱;他和他自己在激烈地斗争着……”
可怜的润生,你可加油吧,赶快振作起来!还有这父子打擂台,红梅能进得了田家门吗?即便我已经知道红梅是嫁过去了的,但这敲门砖又是谁呢?
备注:
《平凡的世界》系列。卷四,第二部第四十七章读书笔记,总第64篇。
原创图片:来自合肥园博园之成都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