域外纪事：守方圆
【今日冬至，有什么好说的吗？似乎也没什么……天气依旧很好，我的车并不限行，就去巩义看望了姚兄，邰先明做陪。中午，原本想去吃饺子，不想饺子馆满员，就改去了烩面馆。其实，也都无所谓，见面才最重要。老兄待我不薄，自然心存感念。仔细想想，这些年我欠下的人情债，可真不少，都需要点点滴滴去偿还，还真不是件简单的事情——我的余生，能把这些做好，也便无憾。至于别的，诸事随缘吧。
天时人事日相催，冬至阳生春又来。
想得家中夜深坐，还应说著远行人。
——在这个冬天里，真诚地祝愿，诸位安好、事事如意。】
前文发过之后，收到一位同窗的信息——
“云卿：你好！今天静下心再一次看了你的《域外纪事：知进退》这篇文章，细细斟酌，感觉孩子的学习方向变化太大太大了。“从前段时间的到名校去读经济，现在转而到实验室里搞科研，”这跨度太大了，孩子会更辛苦了。根据与你的交流和看你关于玫瑰系列的文章，我感觉孩子学经济更适合他，而且他会更轻松，在将来的事业上更容易取得成功。搞科研太辛苦，太枯燥，太寂寞。往往一个科研项目所需的时间又是无定期的，是不是会把生活或者人生变得更沉重了。你说将来孩子要去的实验室，第一投资人是美国空军——将来如果孩子在这方面取得了巨大的成就，如果有朝一日孩子想回国却回不来，美国政府对待孩子会像当年对待邓稼先、钱学森等科学家一样啊。要知道每个国家的政府其实都是一个大流氓，要知道当人到了一定的年龄都会有叶落归根的念头。我在想虽然是孩子深思熟虑做出的选择，你还是应该把你的观点说给他听，供他参考，不是强加给他。当然我们必须尊重孩子的选择，始终坚定地和孩子站在一起。这只是我个人的观点，不一定对，但我把我的担心说出来，我觉得对自己的朋友应该这样做。”
对了，云卿是我的名字，鄙姓岳，名云卿。这位同窗是我的本家，大我两岁，算是姐姐级的。她对我儿子的学业很关心，也很帮忙，我对此十分感激。应该说，这位姐姐很细心、善良，不过我以为她的担心并没有太多道理。首先，儿子学业的方向由经济转向科研，是因为前期的录取不顺利才做出的调整，算是退而求其次的选择——后退一步顿觉海阔天空，倒也是不争的事实；其次在我看来，儿子所要去的并非军方的实验室，美国空军只是投资而已，也许跟校方只是合作关系。况且，我也不奢望儿子会有钱学森、邓稼先的成就，犯不着被谁限制人身自由吧？第三，以我对儿子的了解，他大概不会有叶落归根的心结。我问过他将来会留在美国吗？他说也说不准，只要适合个人发展，哪儿都行，但前提是这个国家要“土地私有”，分明是把共产国家排除在外了。看来，年轻一代的观念已经跟我们截然不同了。
我儿诙谐——近来曾有当地同学问及他申博的情况，他说不太顺利，可能要到设在博伊西州立大学的美光材料学院读工科，不得不从一个经济学家沦为科学家了。那位同学听过很是羡慕，说道：“我爸爸就是美光科技的工程师，他给我定的目标是能到博伊西州立大学读工程学硕士，更别说读博士啦，你不想去的话，要是能把机会让给我就好了，我爸会高兴坏的。”据儿子介绍，这家有九个孩子，同学是老大，不知他有没有要给弟弟妹妹们做好表帅的压力？而实际上他的功课不错，将来读个工程学硕士还是很有希望的。
去年下半年以来，儿子收到过包括哈佛、芝加哥在内的多所名校的信件，芝加哥还邀他到学校参观，并讲明会派一位博士陪同，后来据说此举有校友面试的意思。当时我和他妈妈也建议他设法跟学校和教授取得联络，而他坚持要靠实力说话，不屑于此。当然，时间和经费也确实不允许，大四上学期他甚至连吃午饭的时间都在上课。现在回过头来，他也承认在这方面吃了亏。尤其是后来的经历，他发现若是没有跟教授及相关负责人员的提前沟通，想要被录取几乎不太可能。由此，儿子总结的经验是，要做成什么事情，要有点对点的沟通，若是完全拿个人去面对一个组织，被湮没的机率是很大的。
我跟儿子提到过，他的个人情况挺适合研究宏观经济的，如果有机会的话一定能做得好。他说：“是啊，我也这么觉得，但不是我不想去，而是人家没给机会。不过，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能有机会到高端的实验室从事研究，也很值得期待呀。说不定以后的道路会更明晰、更顺利，毕竟经济学偏人文些，将来需要混的成份很大，也就会有相当的不确定性。”
其实我知道，对于目前的选择，儿子之所以比较中意，还有个很重要的因素，就是费用问题。实验室给出的条件是：学费全免，保险全包；每年工作九个月、每天工作四个小时，提供近三万美元的生活费，这是其它多数学校达不到的。他说，根据当地的消费水准，这个费用是有节余的，差不多算是实现了“财务独立”——以前他多次提到过：一切都很好，唯一不爽的就是要伸手跟家里要钱。如此这般，也算了确一桩心愿。
关于以后的发展方向，我半真半假地对儿子调侃：“像你这么个通才，搞这么具体的研究，岂不大材小用？搞专业的同时，经济、哲学和艺术方面可以兼顾起来。”他说：“事实并不像你想象的那样，我曾经跟数学教授说到读博的同时，兼读一个数学硕士，教授劝我趁早放起这个念头，读博不比本科，能确保五年能把博士读下来已经很不容易了。后来发现真是这样，我去参观实验室时，教授介绍的很多东西我是听不明白的，看来有许多东西是需要恶补的。所以，其它都是后话，眼前还是先把份内的事情做好吧。”
二十出头的青年，如此清醒和理性，能够很好地把控自己要走的每一步，做为父亲我真的很欣慰，也有些自愧不如。妈妈对他没进哈佛之类的学校读博始终耿耿于怀，我倒觉得这是不错的局面。说俗套点儿，该校虽不是那种顶级名校，但其教授和实验室却是顶级的。况且，这个学校近年来在现任校长的治下，呈现出强劲的上升势头，尤其工程学院发展得更好——如此局面，也说得过去吧？人嘛，还得知足常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