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粗糙的双手

冬天是一个会让人观察很细的季节，因为它会冻住我们的眼睛。

01

手背微微水肿起来，这里是棕色的一块，那里是黑了的一块，有的疤痕是新的，有的肉皮快要起疤，整个手掌都没有任何血丝，水肿的地方，就像是个等待破裂的羊水，只要用利器轻轻一碰，化成的浓水便会立刻喷涌而出。

五个手指如同干枯的树枝般纤细无力，也没有任何活力在，但是干起活来丝毫不会落下，总能把脏乱差的厨房打扫的干干净净。

这是冬天里老妈的手，被冬天和生活摧残的手，是所有的冬天都会出现样子的手。

02

在左手的手背上肿起的一块将近死掉的肉裂开了一道将近3公分的口子，怎么都合不上，奇怪的是也没有流淌出任何血迹，老妈说很疼，自己去找来创可贴贴上，我拿在手里看到的时候这道口子仿佛在我心里划伤了一刀，划开了我的泪腺，如果没有闭上眼睛，不争气的眼泪肯定会止不住的流出来。

老妈说，创可贴贴上之后上面的药就会好一些。但我感觉也只是心里安慰罢了吧，只是看不到这道伤疤罢了，凉水无法再侵蚀罢了。到底是有多疼痛我无法感知到，也不能从老妈的嘴里转移伤痛到我身上，她早就习惯了这样。

第二天的时候依旧看到贴着创可贴的手伸进冰冷的水里，洗弄各种东西，我闭上眼睛不知道说些什么好，我抢过来一些活可以干，但是她依旧还是会下手摆弄着他们，毕竟家务活是无休止的，一直都会在的。

03

小时候我便知道每年的冬天，老妈的手都会皲裂开来，整个手会水肿，出血，裂开，小时候大多数时候用热水洗弄各种东西都是很少的，基本都是凉水为主，那会抱着老妈的手抚摸着，开始憎恨冬天的气温，该死的天气。所以各种药膏，创可贴总是会涂满她的手，但是总是还在恢复期的时候二次裂开，三次水肿，四次出血。

后来听取别人的建议，买来了手套，做起家务来便带上，也算是一定程度上缓解了一些，但是依旧还是会出现这些情况，才知道老妈的手遇到冬天的时候，这个情况就一定会出现。

04

北方的天气是干冷，是冷到骨子里的刺冷，它会想尽办法把低温和寒冷揉进人身体的各个地方，而在北京的十几年里，老妈的手格外的严重，我们找不出什么方法来解决，也没有任何可以规避的措施。

但是老妈已经习以为常了，觉得根本不是什么大事，再普通寻常了，尽可能用热水洗弄各种东西，也会保护好他，争取不这么严重就好了，冷的话就戴上手套，春天来的时候，便会慢慢的长好，恢复到较为健康的样子。

这样时间久了，让我也觉得习惯了，觉得好像没有什么关系，它自己会烂掉，也会自己好起来，我看不到，也感觉不到疼痛。我在阳光下完整无缺，老妈在阴凉地腐蚀甘结，撑起了家里的各种杂活，一旦暴露在阳光下，裂开的手也会发痒，疼痛。

05

我不能看到，如果我看到了，我就能感受到是多么疼痛和难受，那种疼痛就会经由我的眼睛穿过我的皮肤向我扑来，是这么的真实。

这双手带着我成长，洗弄我整个童年的衣物和锅碗，我看着它变好，看着它裂开。

裂开的时节也便是冬天开出的花朵，流淌的血是在告诉我，红色是珍贵。

老妈总说冬天的南方也是十分温暖，气温很高，住在那里一定很舒服。

是啊，这样冬天手也是春天的样子，没有疼痛。我希望以后的冬天都不要太冷，因为我没有足够的温暖保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