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煌游记2｜千年石窟群，佛教信仰的艺术之美

如果说昔日敦煌自然美景的纯粹契合了人们的信仰，那么后来由信仰缔造的石窟群便成就了如今的敦煌。

敦煌开窟造像的历史，从公元4世纪到14世纪，历经十六国、北朝、隋、唐、五代、西夏、元等，同时由于其地理位置特殊，敦煌还是全世界唯一集中国、印度、希腊、伊斯兰文化体系于一体的佛教艺术圣地。

敦煌地标“反弹琵琶”

在那段历史中的敦煌，从达官贵人到平民百姓，从云游僧侣到过路商人，都可以拥有自己的洞窟、彩塑或壁画，因此直到今天，敦煌仍留下了许多石窟，构成了莫高窟、西千佛洞、东千佛洞、榆林窟等石窟群。

由于时间有限，此次敦煌之旅我只去到了莫高窟和西千佛洞，在前者参观了12个窟，在后者参观了4个窟，年代涵盖北朝、隋朝和唐朝，我发现这些洞窟除了都以佛教为主外，还都真实而生动地反映了所属年代的特色，独一无二又精美绝伦。

敦煌莫高窟

（注：由于洞窟内不允许拍照，以下图片均来自网络）

【北朝】

在我国南北朝时期，佛教传入中国不算久，还属于国人比较陌生的宗教，因此该时期石窟的塑像和壁画都保有异域感，但同时为了更好地传播，又往往会加入汉文化中的经典元素，另外该朝代处于我国较为动乱的时期，石窟壁画也更侧重教化众生从善积德，舍己为人。

莫高窟第259窟，开凿于北魏太和年间，距今1500多年，是莫高窟早期代表洞窟之一。当我走进它时，正中两尊相同大小的佛像立刻吸引了我的目光，讲解员说那叫“二佛并坐”，分别为释迦和多宝，他们头顶波状发髻，身穿偏袒右肩式袈裟，厚重的袈裟细密贴在周身，凸起的衣纹线随着身体的起伏圆转曲回，受到了犍陀罗艺术的影响，该造型源自佛教经典《法华经-见宝塔品》，反映出大乘佛教思想在中国传播和流行。

“二佛并坐”像

莫高窟第257窟和第246窟，同样开凿于北魏，其中257窟内的《鹿王本生》壁画正是著名动画片《九色鹿》的原型，“本生”即释迦牟尼的前世故事，向大众弘扬“舍己为人终成佛”，同时还壁画画工也十分细腻，除了九色鹿惟妙惟肖，连人们身上的飘带也会随着情绪变化而改变色彩。

《鹿王本生》壁画

莫高窟第249窟和西千佛洞第9窟，均开凿于西魏，其中莫高窟第249窟顶部壁画既有佛教的阿修罗王，又有神话的风雨雷电四神，还有道教的人首蛇身，其中神话和道教为汉文化元素，体现了当时文化思想的交融；西千佛洞第9窟，主尊佛像加沙飘逸，也正符合当时许多人崇尚“仙风道骨”风格的时尚。

第249窟窟顶

【隋朝】

隋朝总共不过38年，却给敦煌留下了上百个石窟，这不得不归功于隋文帝对佛教的推崇，也正因为皇帝斥巨资大兴佛法，佛教在隋朝也进入了极盛时期，这时候石窟中的佛陀塑像已出现较为明显的东方特征，四壁则常画贤劫千佛或说法图，在故事壁画上美术技巧也较北朝时期进一步成熟。

莫高窟第292窟，属于隋朝的大型洞窟之一，我一进去就被左中右三尊巨大的佛像镇住了。讲解员告诉我们，左边的佛是“燃灯佛”，中间的佛是“释迦牟尼佛”，右边的佛是“弥勒佛”，分别构成佛的前世今生和来世，因此叫做“三世佛”，他们是大乘佛教的主要崇敬对象，佛教界有说法认为横三世佛为同一佛，只是为了救渡众生，而化现为不同化身。

“三世佛”像

西千佛洞第4窟，同样始建于隋朝，它是西千佛洞唯一保留前室、甬道、主室的洞窟，但前室北壁绘制的释迦牟尼及其弟子壁画中，迦叶佛已出现严重氧化，也就是面部变黑，而这种氧化是无法修复的，我在很多洞窟中都看到了这样的氧化现象，感到十分可惜，希望现在能更好地保护，以延长未氧化壁画的保存时间。

第4窟前室北壁

【唐朝】

说到唐朝，我们都会想到盛世，唐朝是中国成为世界超级大国的朝代，文化艺术也到达了封建社会的高峰，因此在石窟壁画中也有许多表现出奢华和大气，但唐朝不仅限于盛唐，石窟艺术按照初、盛、中、晚四个阶段对唐进行研究，以安史之乱为转折，前两阶段向上走，后两阶段向下沉。

莫高窟第238窟和第335窟，均始建于初唐，其中第238裤塑有释迦牟尼及其弟子——迦叶和阿难，迦叶面目愁苦，呼应“苦行僧”称号，阿难面带微笑，体现“小弟子”的天真可爱；而第335窟则绘有《维摩诘经变画》壁画，听解说员说维摩诘是在家修行的居士，他的生活方式备受唐人推崇，著名诗人王维的字也是由此而来。

《维摩诘经变画》壁画

莫高窟最出名的九层楼——第96窟，也是初唐杰作，具体为武则天时期，这尊弥勒佛佛像高35.5米，为中国继乐山大佛和荣县大佛后的第三大佛，也是中国室内第一大佛，据说它的面相是依造武则天本人而塑。在敦煌，每年农历初八为浴佛节，当地百姓都会聚集于此烧香礼佛，祈求平安。

第96窟弥勒佛

莫高窟第148窟，始建于盛唐，名叫“涅槃窟”，是这里与96窟同样出名的洞窟。该窟内塑有释迦牟尼涅槃像，“涅槃”指灵魂超脱于肉体而永生，是指佛教修行的最高成果。佛的面部到脚部都涂了一层金，更显恢弘气势。释迦牟尼后塑有72弟子，神情或悲痛或喜悦，主要由于修行境界不同。

第148窟“涅槃佛”像

西千佛洞第18窟，始建于中唐，其中有一副《西方极乐世界》的壁画，左右两边还有左边是“未生怨”和“十六观”的经变画（经变画指用故事画解释经文），中间的极乐世界被描绘地非常完美，结合当时安史之乱已过，可以猜想人们在用理想世界表达希望逃避现实的愿望。

《西方极乐世界》壁画

莫高窟第29窟和17窟均始建于晚唐，其中第29窟，其地面铺有莫高窟最古老的西夏地砖，也就可以推测这时候敦煌已被李元昊攻占，归辖于西夏了。

另外我还想重点说一下第17窟，也就是陈寅恪所说“敦煌者，吾国学术之伤心史也”的藏经洞，在来莫高窟之前，我想过很多次藏经洞的样子，但真的看到它时，还是比我想象的小多了，可就是在这么小一个空间里，曾经藏有整整5万卷经书，可惜被王道士发现于国弱的1900年，不幸被英国人和法国人拿走很多，最后只留给中国8000多卷，现在说莫高窟经卷英国最多、法国最精，而中国最杂，导致中国的“敦煌学”晚于国外好多年才崛起，这件事让人非常痛心，但也时刻告诫着我们知耻而后勇，吾辈当自强！

藏经洞

关于敦煌石窟群，我所看到的真的太少太少，我所能表达的也太少太少，但我仍庆幸自己选择为敦煌来一次说走就走的旅行，感恩还能亲眼看到这千年之前的极致艺术，虽然我不信佛，但我真的被感动了，我第一次如此深刻地体会到信仰的力量，也第一次告诉自己要学会“相信”，因为相信会让人心安，相信真的可以创造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