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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灵般的女子

2019-03-16  本文已影响46人  雨夜梅子

文/雨夜梅子

(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一)

精灵般的女子

没法体味空气的温度,只因所有的心思全藏在舌尖上,胃液里。你和我整日围在黑漆般的大口锅边转,不停地向锅里瞟一眼,掂量着今天我们是否是能够吃上一顿饱饭。谁还顾得上天气的阴晴不定呢?偶尔抬头,只觉得天气一旦晴朗起来就万里无云,天空瓦蓝瓦蓝的,大块大块的白云静静地漂浮在空中,似乎在告诉我们这些小屁孩,明年吧!也许明年就是一个五谷丰登的好年景。

“饿了,我要吃东西垫底。”

“我也饿了,也要吃饭。”

在我们家的小村庄里疯玩的你,猛地抓住我,用一双贪婪的眼睛看着我,充满了渴望和幸福。那一种对食物无比渴望的眼神,不容置疑。不过,声音怯怯地。只因那是在我的家,作为大姑家的二表姐你还是把你的霸道略略收敛了一下。不过我的声音更小,似乎只是在告诉我自己。不过绝对不能让你听见的,我是真得害怕你。

“你人小咋还消化的这么快呢?”

“我比你大,饭量肯定要比你大的。你吃饭千万不能跟我学啊!”

你在我弱小的肩膀重重地拍了一把,用你惯用的霸气的眯成一道缝的小眼睛死死地盯着我。特别是从额头散落下你的斜刘海遮住了你的半只眼睛,透露出一种杀气腾腾的感觉。我不寒而栗,瞬间觉得也不那么饿了。

果不其然,那个小的不能再小的声音还是让你听见了。你的反应如此之快,理由之充分,让我生生地将那句话咽下去了。“不,我不饿。”

“多加点辣椒,多放点醋,再加上一点一点香油。”你一边说着,一边在我们家的案板上一样一样拿着调料,最让我不能容忍的是你竟然拿出了我妈私藏的珍贵香油。我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敢怒不敢言的我死死盯着你经过快速调制好的搅团鱼鱼,硬是咽了几口唾沫。

“你就吃一口,就一口啊!”不知是我的眼神感化了你,还是我的可怜模样打动了你。一碗辣子红野菜绿油油的鱼鱼饭出现在我的眼前。那一刻空气静止了,呼吸停止了,我早已经跃跃欲试的小手一把抓住那个承载着幸福的大老碗,用力地把嘴巴放在碗边。然后用那一双红筷子猛向自己嘴里刨进了大大的一口饭,任由鱼鱼在嘴里胃里自由驰骋。我闭上眼睛,真是满足,幸福极了。

“不准告诉你妈呀,香油我给放回去了。”你的命令我如圣旨。我猛点头,然后摇头。你终于放下了碗筷,满足了拿出你细长的手摸了一把被辣椒染红了的小嘴巴,舔了舔嘴唇,满足地笑了。那一口鱼鱼饭的余香依然萦绕在我的舌尖上,站起身,我默默地甘心情愿地端着碗洗去了。

“云朵,真乖啊!”吃饱喝足后的你嘴巴甜了很多,竟然破天荒地夸了我一句。透过脊背的声音直击我的小心脏,没想到你也有温柔的一面啊。我的眼眶竟然有些许的潮湿。

(二)

你就是我的二表姐,名字叫朵云。一个霸气侧漏偶尔有点温柔的女子。

懵懵懂懂间,我很小的时候,咱们两人总是形影不离。心里知道你是我的二表姐,但是真得懂不明白为什么你一直住在我的家里,犹如我们家的一员。

“妈,你说朵云姐是咱们家的娃娃吗?”这明明就是明知故问,但我还是忍不住问了。那天家里只剩下我和妈妈时,我还是没忍住,大胆地问了一句来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当然不是了,她是你表姐啊。”妈妈一直没停下她手里的活,语气肯定极了。“奶奶的命令谁敢违抗呀,真是不想活命了喽。”尽管妈的语气轻描淡写,但是我还是感受到了丝丝的无奈和委屈。其实我家里的孩子也不少,一个弟弟,两个妹妹。在那个吃了这顿没下顿的日子里,家里多添一口人就等于其他人就要少吃一口饭。那可都是救命的饭啊,我理解妈妈的苦楚。

大姑家的孩子确实有点多。掐指一算,三个表哥,三个表姐,一共六个孩子。据家里面的大人们说,只因朵云太淘气顽皮,如同男孩子一般,甚至于超过表哥们的勇猛。大姑实在没法,只能投靠娘家。当年奶奶,也就是你的外婆,那可是家里说一不二的家长,她的决定谁敢违抗?再说女子投靠娘家也是天经地义的。经过奶奶的允诺,你就这样一路畅通无阻地走进我的家。顺理成章地走进我的童年生活。

自打我记事起,你好像整天在我的家常年居住着,所以我自打很小的时候就笃定地认为你是我们家的孩子。

“我姓汪,你姓何,咱两人咋可能是一家人呢。”每当我稀里糊涂地把你拉入我家里的是是非非中时,你总是清醒而又及时地警告我,瞬间打消我痴心妄想的念头。

又是一年淋雨季。雨没完没了地下着,淅淅沥沥,不紧不慢悠闲自在地从天而降,落下来淹没了大路、小路、庭院、甚至于后院里的猪圈。自打前一年猪价行情一路飙升后,奶奶更是加大了对于黑猪的购买力。春节过后,逢古会必买,直至夏季不知不觉间已经买了五头小猪。妈妈每次喂它们都要来来回回跑两趟,一次根本就不可能喂饱它们。

看着妈妈每次一勺一勺地挖康搅和着猪食,然后抡起猪食桶跌跌撞撞地猪圈时,在雨中的我似乎看见了你和我的未来。农村的女娃将来长大后就是在家干农活,相夫教子。

“傻子呀,快呀!”陷入沉思中的我被你冷不丁地猛推一把,还没等我完全清醒过来,你早已踩着泥巴地快步冲上前去,手脚麻利地揭开了猪圈的栓子。这样的话,妈妈就不费吹灰之力径直走向猪食槽,“哗啦啦”地倒进去一大桶。

“还是这妮子有眼色,麻利地。”一手叉腰,一手提着空桶的妈妈在细雨中由衷地发出了一声感叹。

“妗子,你这是在夸我吗?”朵云斜着眼睛看着妈妈说,一副不能相信的样子。雨水早已把你的刘海淋成一缕一缕的了,再也遮不住眼睛,但是眼睛依然小得咪成一道缝。眼神充满了戒备和不屑。“我有那么好吗?”“我不是你们眼中的捣蛋鬼吗?”眼光里透出了挑衅,似乎在和妈妈对峙。

你终究没有说出那些话,转过身低下头飞快地跑掉了,消失在雨中。其实那时在我的心里对你简直佩服的五体投地。我没有跟你一起跑掉,思绪飘在空中,游游荡荡。“你看这妮子,还不敢夸她两句了?”妈妈的唠叨声再次响起,我估计她对你刚刚那么一丁点的好感荡然无存了。

(三)

在我们整天为了吃一口饱饭而生活着童年时光,也如流星般划过天际。你比我大三岁,上学应该比我早。你家离县城比较近,到了入学年龄,你很快就让大姑领回家去镇上上小学了。

岁月如梭,秋季如约而至。大片大片的玉米地绿油油的,一望无际。只是我家的柿子树依然只有几个瘪的好像发育不良的柿子迎风挂在枝头。

记得那天你走时,凑到我眼前,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拍着胸脯说,“我寒暑假还会来的,到时间再陪你这个小毛丫头。”我硬是低着头不说一句话。不知道此刻的我应该是高兴还是悲伤呢?明明是从今以后我们家就少了一个人吃饭呀,可是我的眼角依然泛起泪花。“到时间给你带柿子吃啊,你看你们家这是柿子吗?人能吃吗?”你的说话总是这么犀利、直接,让人难以接受。

你就这么走了,开始了你的小学生活,也终于回归了你本来应该居住的地方~家。

从此以后,我继续我童年天真无邪的生活。疯耍疯逛,那里有集市就随着大人们去。看着玲琅满目的小玩意儿,心生喜欢。摸摸自己的口袋,带着无比留恋的眼神不舍地离去。那时我就想,“等我哪一天有个几毛钱,我就把那些东西全部买回家。”那就是我心里全部的念头。

不过,有时候家里实在揭不开锅了,就去县城附近的种菜基地去拾菜叶子,品种真得不算多,基本上就是包菜和洋葱。有时运气好的话,我很快地就会拾到一大篓子的包菜叶。那可是比较挑剔的客户要求菜农这样的做的。菜农没办法,只能把那个包菜挎了一层又一层。这下就让我们这些拾菜叶的小屁孩得了好处。

我的生活就这样日复一日地持续着。白天东奔西跑,晚上睡觉到也踏实了许多。

天气越来越冷,秋季一晃而过。越来越接近年底,我的心到有些许的不安分了。“妈,你说我二表姐还回来咱们家吗?”明明躺在热炕上可以做起美梦来,而我偏偏却又睡不着觉。当炕上弟弟妹妹们早去见周公时,我的那双大眼睛依然扑闪扑闪扑睁得大大的,毫无睡意。

“赶紧睡觉,胡思乱想啥呢?”妈的声音从另外一角穿过冰冷的气流冷冷地传递过来。“哎,这娃最近咋了?老不睡觉,这是要成神呀。”被窝里唠叨声再次响起,但是就是没有吵醒熟睡的弟妹们。

就像这样的情况,已经持续了好久。妈妈依然没法,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中了什么魔法。本来就个头不高的我,长时间失眠直接导致个头比一般人矮一点。记得上学后,我一直在第一排就坐,毫无悬念。

雪花飘零的冬季,晚上特别漫长,好像一个人的一生那么漫长。不知道多少个夜晚,我数了不知道多少头的羊,依然失眠无救。“再不睡觉,就把你扔出去喂狼。”妈妈终于忍无可忍了。

(四)

寒假时期如期而至。看见哥哥姐姐们放假了,我也很高兴。

那天,你终于来我家了。你没有食言,那是寒假开始的第二天。大雪纷飞时节,我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深一脚浅一脚地长途跋涉来到了我家。

“小毛丫头,你一天在家干啥呢?”一进门,你把书包一甩,挑起我的下巴质问我。尽管离开这么久才看见你,我很高兴。说实话,我真不喜欢你这点霸气。

我甩甩头,“没干啥,瞎逛嘛。”硬是压下了想念你的声音。

“告诉你一个特大好消息,站台上最近新上来一批新货…”你一点也没觉察到我的难过和喜悦,还是嬉皮笑脸地凑近我的耳旁。

西北风呼呼地刮着,榛榛雪已经下了整整一夜。清晨起来,一望无际的银装素裹的土地增添了几许清新气息,瑞雪兆丰年,明年一定是五谷丰登。

“走,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你的一个眼神,我早已心领神会。

站台上鸦雀无声,空无一人。偶尔飞驰而过的火车时不时发出“呜呜呜”的汽笛声和“哐当哐当”的火车进站的声音。你和我顺着货架一步一步地靠近我们的目标。眼看着曙光就在眼前,“咱们回家吧,那边好像有人呢。”我终于憋不住,认怂了。

“你这个胆小鬼。想都别想着回家,到这个时候了,你敢给我掉链子?”你转过身,一把抓住我,想抓住一只小猫似的,恶狠狠瞪着眼睛说。

就这样,我紧随你身后,顺利地实施我们的计划。“快,快拿上。”你依然动作麻利地抽出来一根甘蔗,迅速地递给我。说时迟那时快,我接过甘蔗,赶紧抱在怀里,迅速地奔跑起来。“等等,等我一下。”你的声音在大雪天里竟然有了些许的娇弱。我偷偷地地扭过头去,你的怀里也抱着一根甘蔗。我欣慰地笑了,今天的成果不错。

那次以后,我才知道原来那个长长的,一节一节的,黑黑的就是甘蔗啊,那真叫一个甜啊。回家以后,每人一小节甘蔗,人人有份,大家人第一次吃到了甘蔗。但是爸妈直至现在还不知道那个甘蔗的来历呢。

有你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

(五)

过完春节后,你乖乖地要回家上学去了。走时不忘承诺我,“等我,小丫头片子。”你又在用力拍我的双肩,“暑假见喽。”你哪里像个学生呀,明明就是一个十足的孩子王嘛。我心里嘀咕着,但又万分不舍得你走。再不舍得,又能怎样?你还是走了,带着对我的承诺。

那个寒假我睡得很踏实,妈妈再也没有唠叨我了。

看着你远去的背影,我突然萌发了想上学的念头。“妈,你让爸给人家说说呀,我要上学,一定要上学。”经过我的死缠硬磨,爸终于托人把我提前入学了,而且是在一年级下半学期入学的。不知道啥原因,一直傻里吧唧的我竟然一路向前,很快地跟上了同年级的学生的学习进度。

没有疯耍疯逛,我竟然鬼使神差地一头扎进学习的漩涡中去。什么拼音字母,加法运算呀,我倒是觉得有趣了许多。

春风宜人,丰富多彩的学习生活倒是让我的白天很充实,日子倒也过得蛮快。放学后,路边的野花盛开,田野里麦苗绿油油的,形势可谓一片大好。猛吸一口空气都是甜的,想想今年一定是丰收年,心里那个幸福劲就别提了。相信走在路边的你一定会和我一样,幸福极了。我是那么想的。

那段时间,我妈一有时间就磨镰刀,说今年要好好收割麦子,往年的镰刀都没好好用过。确实如此,今年迎来了我记事起的第一个很大的丰收年。家里人,村里人都高兴地合不拢嘴。

(六)

精灵般的女子

夏忙过后,暑假如期而至。

“妈,你说二表姐不会不来了吧。”暑期已经过去一个礼拜,我实在忍不住了。尽管我知道她一定不是一个不守承诺的人。“她明明说她要来的嘛。”我轻轻拭去眼角不争气的泪水,试探地问妈。

“不会的,她一定会来的。”“她不是答应你了吗?”妈妈一边往粮仓里装晒干了的麦子,一边安慰我。

今年的夏季特别热,我也特别烦。白天变得特别漫长,我的情绪也已经开始不安起来。烦,热整天没黑没白的控制着我,让我无法自拔,感觉快要窒息死了。

“哇,哇,我这是造了啥孽了呀!”一天午后,还在炕上睡觉的我被一阵阵的嚎啕大哭声吵醒。我猛地翻起身,一骨碌爬起来,迅速跳下床。“这真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啊……”这是我奶奶的,你姥姥的声音。

是你吗?一定不会是你。我踉踉跄跄地摸着墙边爬向奶奶的房间,很慢很慢,我真得不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无力面对这一切血淋淋的现实。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终于倒在奶奶的怀里失声痛哭。外面电闪雷鸣,家里哭声四起。

后来终于知道。那一年,你家要盖新房子,一向似你为男孩的姑姑竟然让你和哥哥们一起拉土盖房子。万万没想到的是该你在高高的土方下铲土时,土方却瞬间塌陷了。而你,无一幸免地被埋在土堆里。

就这样,你如同流星一样,在我的世界里消失了。就这样,你如同一个精灵般的女子,却永远地离开了我。而我,今后的日子,没有你,我该怎么过?

五黄六月时节,天空中竟然飘落着星星落落的雪花。我迈着沉重的步伐来到空荡荡的庭院里,每一个角落都在提醒着关于你所有的记忆。我仰起头,不让眼眶里打转转泪水流出来。我敢肯定,你一定在天空中斜视着眯着眼睛看我吧!

朵云、云朵,同样的两个字,颠倒了顺序。就像现在的你和我,同样的思念却伸出在阴阳相隔的两个世界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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