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疯婆”周明娥

“老疯婆”周明娥

记忆也是一个奇怪的东西，离开老家三十多年了，一个疯子的形象却一直留在记忆中。这可能就是人们所说的，越是老了过去的记忆反而越来越清醒吗？

人们都叫她“老疯婆”。个子很高，最起码也有一米七以上，细长细长的身材。脸形也是细长的，尖下巴，搁到现在是时尚的蛇精脸了，好多网红脸就是那种样子。而且白白的，眼睛同样细长，但决不是小眯眼那种细长，大眼睛。整个人配起来还是蛮漂亮的。但因为是个疯子，不由地有一种害怕的感觉。

疯的原因令人唏嘘，据说是她的丈夫突然去世，突如其来的变故使她受到了巨大打击，于是就疯了。她抱着丈夫的遗体不撒手，一直几天都是那样。不让抬走不让埋。

当时还小，只要一听说老疯婆来了，我们就赶紧向后躲。

她在县城几个街要饭为生。通常穿一件浅灰色带襟上衣，还打有几个补丁。但衣服总是干干净净。走路也很利索。肩上搭着一个布袋，手上拿着一个白色瓷碗，瓷碗边有小豁口。虽然大人总是拿不听话让“老疯婆”打你吓唬小孩或哄孩子，印象中她从没有打过人。但大人的吓唬让小孩儿们对她莫名地恐惧。

她要饭和别人不同，她只要你碗里正在吃着的饭，如果你去锅里给她盛，她宁肯不吃。有人说她是害怕给她下毒。难道是迫害狂吗？

她纳的一手好鞋底，除了要饭，就是帮人纳鞋底换饭吃。她身上搭着的那个布袋子就是用来装鞋底的。她通常一边走一边还纳着鞋底。这样一个长相漂亮手也巧的人竟然是个疯子，有点可惜。

曾和一个小伙伴去过老疯婆家。这个小伙伴亲戚家和她一个院子。我充满了恐惧感，不敢进去，小伙伴说没事，她不打人。恐惧中又感到很神秘，于是进了她的家。屋里黑黑的，空荡荡的。在当屋地上用几个砖支起一口锅。锅里放水烧了一会儿搅了点玉米面，刚没有煮一会儿她便熄灭了火。尽管那时自己还小不会做饭，但看妈妈做饭时，玉米面下锅后要煮好半天，而且煮的时间越长饭越香。

当时对老疯婆突然就产生了强烈的怜悯之情，空荡荡的屋子，一个人孤苦伶仃，年纪轻轻失去了丈夫，无儿无女，要饭为生，连个玉米糊糊也不会煮，半生不熟的就下了肚。

偷偷跟小伙伴指了指那锅饭，小伙伴轻轻碰我一下，意思不让我管。

有了这次去她家的经历后再见她时没有那么恐惧了，但依然不敢多看她一眼。

老疯婆说话声音很尖很亮，却很快，听不太清。远远听到她的声音依然还是赶紧躲一下。

对了，凡是城关附近的人都知道“老疯婆”的名字叫周明娥。

周明娥很年轻时丈夫去世，她便成了一个疯老婆，一辈子再也没有嫁人。

难道就像诗里说的那样：“从前书信很慢，车马很远，一生只爱一个人。”？

那个人离开了再也不回来了，于是周明娥的爱情也就随之烟消云散，心也随着那个人走进了坟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