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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一样的飞翔

2020-11-15  本文已影响0人  弱水三千zzy

初读《大雪.草书》大为震撼,思绪情不自禁地随之激越飞扬。其时对作者还一无所知,更不知道此文竟是出自江都才女之手。这样的文章当然会一读再读,并有数次欲写感想的冲动,然屡屡未能如愿。一直在努力去想象,去体会,去揣摩作者写作此文时的状态,这不是一个念头,一点感动,一番思索即能挥就的文字,这是一次需要调动自身全部激情和全部文学素养、潜能的过程,这绝对是精神世界的一次忘情飞翔。我不敢肯定这是如同诗圣斗酒后的华章,但能感觉到有相似的状态,这是一个可遇不可求的状态,这种状态或许跟酒毫不相关,因为酒并非是致达此境的唯一通途。是雪吗?一场纷纷扬扬的大雪,一个纯白的世界,眼前除了飞舞还是飞舞,所以整个儿全都飞起来了,一切都飞起来了,时间,空间………

读者也会飞起来的,在这漫天飞舞的大雪中,在这如临其境的抒写里,尤其是在第一部。宣纸、笔、墨,只写两个字,大雪, 是草书。纸是白的,雪的白,墨是苍老的,黑的,魂魄的黑。那纸似一片白茫茫的雪地吧,那墨,似谁游走的身体?在这样的语言中,在这样的情境下,你的思想绝不可能静止或是小幅震荡。眼前就象一幕幕急剧变幻的电影,作者就是一个高级电影摄影师,镜头在她的手中摇来晃去,变焦变距、蒙太奇。纸如白雪,笔墨有魂,魂魄尽墨,笔现人形,如梦如幻,时清时雾。在这样的震荡中,你会成为其中的一部分,一片雪,一支笔,一滴墨,一团雾。可你又是清晰的,你会一下子认出那个狂放不桀的天才,你能听到冽冽作响的北风。

作者一定是喜爱《红楼梦》的,而且有自己的视角、自己的取向、自己的偏爱,所以眼前的雪很容易让她联想到梦中的那场雪,那场夜雪,那场红尘不在的别父之雪。如果第一部中的雪是激愤飞扬的,那么第二部中的雪便是清冷孤寂的,这源于作者情感流动中的起伏,也源于所思内容的感染,有外冷内热之状。

北宋的雪地上踏行的是武者的形象,那片血雨腥风的江湖里,不仅有大雪纷飞,还有快意恩仇,此时的雪似乎已退为次后,作者即将从原先的梦幻状态回归本真,所以便有了随后的油盐酱醋,虽与前三部有较大的区别,但也是作者真实心路历程的一部分。然梦醒时分心犹不甘,阡陌红尘里,亦愿抵死浓情,做一回草书,在生命的掌心里,如鱼得水,自在游弋,像大雪一样,在广袤的天地间,任意东西。

生活之重或许会让我们失去飞翔之身,但只要有飞翔之心,我们的灵魂就不会沉重,就随时能够放飞,一片飞羽,一片雪飘,都能唤醒内心深处的飞翔之梦。

附原文:

                大雪.草书

                    作者:王敏

在一方宣纸上弄墨,只写两个字:大雪。是草书。狂放,不桀,飘逸,轻灵,有醉态。纸是白的,雪的白,墨是苍老的,是黑的,魂魄的黑,再大的白雪都无法照亮它。

  那纸似一片白茫茫的雪地吧?苍茫辽阔。那墨,似谁游走的身体?有醉态之美,一任裹着的素袍在风里翻飞。

  那雪是唐朝的雪吧,风雅,诗情,它以它磅礴的气势激荡着唐朝人柔软而又有广度和硬度的情怀。那墨是狂狷的诗人李白,他好似“大雪”那一行狂草,放荡不羁,一辈子醉酒,吟诗,交友,一辈子都摇摇晃晃的走,好不风流,逍遥,洒脱,豪放!是宣纸上落下的狂草的派头和气质。“燕山雪花大如席,片片吹落轩辕台”,他用一支生花妙笔,替一位妇人诉说着无边的离愁别恨,雪花吹啊吹,吹落轩辕台,却吹不落一场远古,浩瀚而又疼痛绵长的相思。

再写,依然是草书——瘦的狂草,枯笔,是一副瘦骨支撑起的一架身体,瘦得只剩下风骨可感,瘦得只剩下相思可叹,瘦得让人忍不住觉得那是咳了血的。这雪是宝玉雪夜别父时的雪,下了几天几夜。宝玉光着头,赤着脚,他向贾政倒身下拜后,随一僧一道飘然而去。那夜,身后的大观园成了流光碎影,成了幻梦,成了叹息,林妹妹走了,一切都空了,了了,只剩下白茫茫的一片,真干净呀,真干净,从此红尘里的一切都和他无关了。他是那雪地里的一行枯瘦的,苍老的,疼痛的草书,风雪中踉跄着,魂魄在躯体里奔突,奔突。

再写?再写就是北宋的雪了。那纸上苍劲的墨迹的走势,分明就是《水浒》里的林冲在大雪之夜,踩着碎琼乱玉,顶着猎猎的寒风,去买酒,然后挑着仇人的人头,在雪地里狂奔呀,他奔赴梁山,从此在那片血雨腥风的江湖里,刀起刀落,快意恩仇。他无疑是落在宣纸上的狂草,恣意的性情,放纵着,但不是无收无管,而是遵从着自己内心的章法和人情。

想想,这些都是先民门用才情,用性情,用抱负,用命运,抵死浓情书写的草书,他们在历史的长河里,尽显着各自的风骨。

阡陌红尘里,我亦是抵死浓情的,只是人生的这一页宣纸上,我只能是一行行书,格局不大。因了身上的牵绊太多,束缚太多,做不了大开大阖,只偶尔两笔潇洒起来弄弄风云,已觉是穿墙越户了。步子刚迈出去,赶紧又收回来,生怕从此担了个“不安分”的“罪名”。为人妻,为人母了,终究不敢放肆了,亦放肆不了了!再委屈,再有满腔愤懑的情愫,也没有“梁山”可上了,也没有江湖可寄了,只在厨房里的那一方菜板上刀起刀落吧,或者,偶尔在负气之下,甩了锅碗瓢盆不顾,去商场,去长街淘衣去,穿一次逸地的长裙,涂一次墨绿色的蔻丹,度一回莲花一样的步子,用半天的时间来看看护城河畔的风景,吹吹天际滑过来的暖风,看着太阳缓慢落下河岸去,就算是一次自我抚慰了,就算是制造的一点“小动乱”,“小声势”了,就算是自己弄起的一点风云了,可待回头再看看自己手里的钱包,又对自己当初付款时的那种“豪迈”气概感到后悔不已,算计着那么多钱得买多少油盐酱醋呀……咳,真是出息不大!哪里还敢学李白那样去买醉?去云游四海?即使偶尔也会有“怀才不遇”的愁绪,即使偶尔也想去游历万千山水,即使……

    若明日大雪,且让我放纵一回吧,优雅从容地倾泻下那三千烦恼丝,褪下华衣,褪下人生里所有的负累和牵绊,在雪地里狂奔,狂奔,奔往哪里?当然不是如宝玉那般随一僧一道飘然而去,断念红尘,而是奔往属于我的那片未及,未知的美好。我的尘世安暖祥和,爱我的和我爱的亲人们都还在,我又怎会舍得割舍?或者,只一袭兽皮裹身,在雪地里升起熊熊篝火,和势如狂草的雪花一起,都以最原始,最朴素的生命形态狂舞!狂舞!

      真想做一回草书呀,在生命的掌心里,如鱼得水,自在游弋,像大雪一样,在广袤的天地间,任意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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