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林雨：值得回味

MIrene asiain lora [阿根廷]

我停下了脚步。

  不经意就走到了老家门口。岁月斑白了门上的门神画，消退了朱红色的门漆，朽蚀了高悬的门檐。叩门的手停在半空。我不知是该进还是该走开，一路的疑问一一跳出，儿时的画面纷至沓来……

  院里种着黄瓜，茄子，眉豆，西红柿，青辣椒。夏天那一片就又红又绿，又紫又橙，很是好看。欣欣向荣的鲜艳地映衬着我们那座尖顶的红瓦屋，高大的门窗刷的天蓝色的油漆，就像彩色积木搭起的童话般的房子。每到夏虫鸣叫的夜晚。奶奶就会轻轻地给我扇着扇子，给我讲那些类似于牛郎织女的听了上百遍的故事。月就在院子里，但不是一个满满的月，它爬的高高的满院子的白光。是玉玉的，银银的灯光也没有这般亮。

  小时候总会看到爷爷在吃饭前喝上几大杯白酒，里嘟囔着:“上次我和玉皇大帝喝的就是这种酒，不是我吹牛，这……这一大瓶……我一口干完都不会醉。”我很好奇是什么样的魔力能让爷爷如此，因此我心心念念想着喝上一口。每当我痴痴地望着爷爷陶醉的模样，奶奶就会敲一下我的脑瓜:“天天想什么不好，非想着喝酒，小孩子是不可以喝酒的。”奶奶越这样说，我越好奇，越想找个机会喝上一口。终于让我逮到了这样的机会。趁着爷爷奶奶都出去干农活，他们前脚刚跨出门槛，我就搬了我的小板凳到柜子前。我艰难的爬了上去，但仍是够不到。无奈我又在板子上叠了一个板凳，又简单的打开柜门。一瓶白酒伫立在中央，我迫不及待地拿起旁边的酒杯倒了半杯白酒，杯里的酒倒映出我异常喜悦的脸。我抿了一口:“呵！这真难喝。”当入口有种微苦的感觉，咽下去之后喉咙里辣辣的，之后通过食道到胃里肚子就开始发热了。不知道爷爷是怎么喝下去的，还没有爽歪歪好喝。就在这时奶奶推门而入——她一定是回来拿工具的。看着我站在半空中，手里拿着白酒顿，顿生一诧异之容。我看到奶奶早已吓得魂飞魄散，从板凳上狠狠地摔了下来，我哭了。“哭什么哭？做了错事还哭，早就让你别偷喝，你还不听。”之后便是手掌与肉碰撞的声音。

  “奶奶真坏，哇——”我不顾一切夺门而出，直到晚上我也没有回去。夜晚的天空被染成了靛蓝色，星星是淡蓝色的，稀稀疏疏的镶嵌在天上，月光轻柔地洒下，甚是洁白。我好困，我好害怕！梦里我似乎听到了奶奶那声音里含着泪，在黑夜中穿行， 震动得村里人心纷纷。然而我对奶奶的呼唤置若罔闻。梦里我似乎在蓬莱仙境，让我感到飘飘欲仙，像被一双手拖入一样。我醒来时看到的已不是月亮，是明晃晃的灯泡，我知道是奶奶把我抱回来的。

  回忆这东西若是有气味的话，那就是樟脑丸的香，像是记得分明的快乐，甜而稳妥，像忘却了的忧愁，甜而惆怅。叩门的手落在门上——毫不犹豫地。因为，往事值得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