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垒磊:我们大抵是没有说真话的基因的
1
新冠事件后,说起武汉政府或者湖北政府瞒报一事,有人觉得这事儿出得太大,未来其他各级政府将引以为戒,再不敢这么做了。
我认为这是不可能的,因为我们这儿,就少有说真话的基因。
小时候父母教我要诚实,因为诚实的孩子才招人喜欢,诚实是好的品质,会带来好的回报。
其实这里面本应该同时包含关于“什么时候可以不诚实”和“什么时候应该不诚实”的教育,但父母们一是说不出口,二是图省事儿,三是只想孩子对自己保持绝对诚实,而自己对孩子保留一些灵活的小九九,不愿意把“诚实规则”限死。换言之,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对等地遵守游戏规则。
所以他们的教育一开口就打碎了真话基因,第一句就是假的,而且用事实教育我,这样子说假话不仅无法反驳,还可以为自己牟得利益。
2
年岁渐长以后,有更多人开始教我市井智慧——这里的人们最不缺的就是这些。
市井智慧和正面教育常常完全相悖,但这些人丝毫感觉不到冲突,他们觉得就是这样,本该如此,甚至认为感觉到冲突的人都是不够成熟和不够有智慧导致的。
当这些人的数量到了一定程度,我们就不得不开始被同化,因为我们难以忍受领导说我们愚笨、蹩脚,难以忍受父母说我们不懂事、不成熟,难以忍受朋友和邻居用关爱智障的眼光看着早已成年的自己,于是匆匆加入他们的阵营,自此以后,又多了一个这样的人,对周遭的同化力就更强了。
3
学校也是如此,有时候我觉得某些老师的角色也很分裂。
当他们走上讲台讲道理的时候,他们很清楚自己正在扮演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就是把书里的内容念一遍,不加入自己反刍的东西。
这个角色似乎没有灵魂,因为书里的内容完全不对日常的他们自己起作用。
在我念初中的时候,有一次教育局的官员据说是来暗访,但前一天就通知了我们的音乐课、美术课、活动课照常。特别有意思的是,音乐课是英语老师兼任,美术课是数学老师兼任,可他们根本不会,就胡乱带我们闹了一节课,就在我们纳闷之际,消息灵通的孩子知道了教育局“暗访”的消息。
成熟的孩子会心一笑,天真的孩子恍然大悟。
4
我们一直有着强大的正面教育传统,这种正面教育往往是绝对正面,绝对到忽视人性。
教育者就像完人一样把自己做不到的事情一股脑儿地要求别人做到,而他自己只要不出事儿,不被抓到,就一直高高在上头顶光环,这是“心怀侥幸”的虚伪一代。
一直饱受绝对化正面教育的孩子们或早或晚地会和现实世界发生冲突,就有相当一部分人在无法归纳出正面教育内容的应用范围后,走向彻底反面,例如从老实人变成了谎话精,从以信为本变成了偷奸耍滑,但他们在面上又不能违背正式场合中应该信奉的信念,否则会惹了众怒被社会排斥,于是就成了“成熟世故”的虚伪二代。
有时候我们看着那些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人落马会特别畅快,因为它提醒我们那些美好的事情还是有用的,做不美好的事情要受惩罚。
但我们依然习惯于做那些虚伪的事,不仅仅是无关紧要的小事,还有那些人命关天的大事。因为我们知道,有更多胡说八道、欺上瞒下的人活得比老实人滋润,所以我们只能告诉自己,有不好的结局是不够谨慎或者运气不好,方法是对的。
当一个地方根本没有这种基因时,你很难说就会因为某件事情而有什么实质性的改变。
皇帝的新衣被戳破时,大家心里都挺爽,有一种追剧时坏人坏事终于大白于天下的畅快感,但我关心的是,在这样的一个地方,小男孩后来怎么样了?
安徒生没有写,我也就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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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垒磊:畅销书《认知突围》、《爱情的逻辑》作者,亚马逊2017年度新锐作家,社群读书APP【蚂蚁私塾】创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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