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

1.

外婆家，看到鸡崽子了。于是坎坎坷坷地造了一个句：小鸡宝宝和妈妈…起克超市买东西。

经过我的鼓励，又重复了好几遍：小鸡宝宝挨鸡妈妈买东西！

仰着小脸，好骄傲的样子。

然后又说：小鸡宝宝买东西，鸡妈妈涛（“涛”是“骂”的方言）！

我知她是把自己的生活代入鸡仔的世界去了。

2.

夜里睡觉。曹怀瑾因为没有午睡，所以先带着睡着了，相反，曹握瑜因为睡了两个多小时的午觉，此时虽已过十点，却还兴奋得很。

于是，她代曹怀瑾例行每晚的睡前公事。

第一句话：妈妈，讲故事哈！

我：讲几个？

（她应该是没明白过来）于是重复：讲几个。（但已经变成了陈述句）

我变了句法：讲一个还是两个？

她一点没含糊：讲两个哈！（我偷笑：难道是知道谁多谁少？）

我刚要起头，便听她又念叨了起来：*@$*￡~。％¥……

我好惊异，原来她在背诗，一首我教了曹怀瑾几夜已背得熟顺了的诗，原来她一直听着还记了些，虽然不全，但已令我骄傲。我不敢相信地说：幺儿你太棒了！能再背一遍给妈妈听吗？

她：敕勒歌，敕勒川，阴山下，风吹草低见牛羊！

我激动不已，喊隔壁床上的老曹，想与他说。

也感谢姐姐，在她的带领下，不到两岁的妹妹学会了唱一首完整的儿歌，从1数到10，跳一两首歌的招牌动作，更加安静沉稳……

3.

国庆。回家。

国庆。离家。

可是这个家，越来越觉得不是自己的家。龙应台说“父母在的地方，就是家”，可我在这一个家，越来越不习惯。

不习惯一下雨就稀泥泥的路，不习惯一天晴就数不清的细蚊，不习惯没有淋浴的厕所，不习惯窄窄的硬板的床……

可是我的不习惯，竟是爸爸妈妈的那么多年。那么多年，盼望雨水浇湿土地踩着泥泞种下土豆红薯；那么多年，顶着日头收割稻谷掰下玉米晒干砂仁；那么多年，住在摇晃的漏雨的灶房烹煮一日三餐；那么多年，睡惯了稻草铺的床习惯了一盆水擦澡……

怀瑾的一句话让我心碎。她说：妈妈，我好像闻到外婆身上有股味道，是臭臭的。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就是在昨日，她的外婆我的妈妈才亲手种下四十棵枇杷，用柴火为我们炖好了一锅土鸡鸡汤，到后山的地里摘回来茄子、青菜、葱蒜……

我对怀瑾说，似乎也是在对自己下命令：等妈妈给外婆盖一个洗澡间，外婆天天有热水洗澡就只会有香香的味道了，好吗？

怀瑾说：你都老了怎么盖，要不我给外婆盖吧！

我的心，似被一双手拧了又拧，轻轻地应着：好！

都说儿女，可以让父母老有所依，老有所养，老有所乐，我给他们买过许多衣服，不少药品；想带他们到处旅游，四处走走；却从没想过，也许他们只需要的是一个安乐的窝，一个相对舒适的家。

所以，爸爸妈妈，我要为你们盖一座房子，有干净整洁的厨房，有四季不断的热水，有宽大厚实的床铺，还有可以小憩的沙发……我希望爸妈，不用去到世界，就能感受最顶级的幸福。

灿烂光华，都来自你的平凡微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