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叫阿鼻,莫敢相侵
且叫阿鼻,莫敢相侵
西娜耶(Sinatra)
“我曾愿用一切换他一眼垂青,只是我徒有这绵绵情意,因这鬼蜮太寒,他心头太冷。”
凛冬将至。风中裹挟的,再也不是枯枝败叶,而是割人魂魄的冰晶。我终究是等来了寒冬,也等来了他的暮景,如同亚弗斯后庭院里日夜蒙着月球尘埃的枯萎的花。连日刮掀风暴的西海成了他的坟墓。
亚弗斯败了。败在了他心爱之人阿瑞尔的剑下。内脏被搅乱,情爱被抨击,尊荣被湮没,加上他为他背负的、守护的一切,都仅仅换来他一句纡尊降贵的:“我也爱你”。我睿智的头脑本应猜到这结局,但我依旧不时感觉出有毒蛇在啃噬我的心房,催我垂泪,催我弃下“西娜耶”绝世而高贵的尊严。我恨透了阿瑞尔,恨他无情。
然后我的憎恶与怒火唤来了大地的坍塌,河水的逆流,以及,以“凛冬的西娜耶”之名,为他换来了万人陪葬的结局。惨绝人寰的杀戮终究是让阿瑞尔的目光从蜃景中爬出,然后故作威严的注目于我。我就腾空站立于西海之上,身后沾满猩红的羽翼迅速挥动,飓风埋没入深海坟墓,然后腾起,将鲛人带入我身前,我以西海干涸威胁他们,命令他们于深渊中寻找,寻找亚弗斯的尸骸。
他依旧身着那熠熠的甲胄,手持斩断鬼魇的利剑。他垂下眼睑,用满是厌恶的眼紧盯着西海,污浊的西海,埋葬亚弗斯的西海,即将被“凛冬的西娜耶”诅咒、日后成为荒凉沙漠的西海。
“凛冬神,亚弗斯他,回不来了啊。”
他声音切割空气,穿透我隔绝攻击的屏障,与寒风一同灌入我脑海。我听着他波澜不惊的语调,心头突兀的惘然起来,仿若一切情绪都因亚弗斯的死而消耗殆尽,却独留这一丝惘然与情意缠绵悱恻。我直视他毫无悯意的眼,因多日未开口而渐变嘶哑的嗓音揭开了如深秋般垂老的哀语。
“自剑上第一滴血滴落入埃壤时,便注定了我的命运。我自知难以杀你,便要用你的信徒来替你洗清罪孽。”
然后是风暴。神庭从未经历过的,凛冬的呼啸。我以生命换取了万物冰封的悲惨结局,凛冬的西娜耶将被永远牢记,同亚弗一并在破羊皮纸上被列为神庭恶人,吟游诗人赞叹我的痴情,却又厌恶我的暴行。代表圣洁的银色发丝被风暴卷起,在狂风中起落,然后覆盖上冰霜,我的体温开始下降,我快要死了。寒风刺着肌肉,阴云压着傲骨。
“哈哈哈哈哈哈——阿瑞尔,我怜悯你,亦怜悯世人,自始至终,都无人知你做了什么,亚弗斯做了什么。”
我最后看尘世一眼,却看到了大片的冰蓝渲染的水墨画,世人的生命无一不止于这一刻,空旷麻木,令人胆寒。刹那间,独孤感涌上心头,涌出的热泪在瞬间化为无感情的冰柱。我的话语如同一支利剑,直插入阿瑞尔脏器,我见阿瑞尔眼中燃起杀意,提着剑向我缓缓走来,——我的笑意更甚,他竟用痛苦来折磨一个业已麻木之人!他挥来的璨金剑光削泥般斩断了我的一只翅翼,早已麻木的肢体毫无痛觉,只是凝红的血涌出,污了大片的深蓝,也污了阿瑞尔自认圣洁的躯壳。我注目于高阔的穹顶,阴云密布,太阳神不肯赏赐我一丝温暖。我知所做的一切,在诸神眼里都是可笑的痴狂。
我决计不后悔。
我收敛羽翮,直直朝下堕去。
阿瑞尔说了些什么,早已被风刮走。此刻我仅有一个念头:
我要去阿鼻寻亚弗斯了。
“我要诅咒,以凛冬的名义。咒这西海在雪霁之时化为滚滚沙漠,其中鬼神、亡魂,莫想踏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