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版本《瓦尔登湖》，不同的阅读体验

喜欢读外国作品的读者，大概都有感激译者信达雅的翻译，使精彩再现；或者常受到一本好书被糟蹋的心痛折磨。你也有过因无力翻译心仪作品，而痛恨自己无知的经历吧?读了两个版本的《瓦尔登湖》，再次感受译者对一部作品的影响之大。当然，还会读更多版本的《瓦尔登湖》，毕竟，谁能放过与湖水如此美妙的心灵之约呢？

两个版本《瓦尔登湖》对于湖边精灵（小动物）的描述，我不敢评论二者的高下，给我的体验却是不同的。

有一次，我在园子里锄地，一只麻雀停落到我肩上，待了一会儿，这一刻，我觉得这比佩戴任何的肩章都光荣。后来松鼠也跟我很熟了，偶然抄近路时，便会踩着我的鞋子过去。（版本一）

有一次，我在园子里锄地。一只麻雀飞到我肩上落了一会儿，当时我觉得，这比我佩戴任何的肩章都要荣耀。后来松鼠也跟我很熟了，偶然抄近路时，也从我的脚背上踩过去。（版本二）

有一只赤松鼠开始小心翼翼地穿过矮橡树丛，在雪地上跑跑停停，仿佛一张被风吹起来的叶子；有时它向这个方向跑了几步，速度快得惊人，也消耗了不少的力气，它的“脚”以快得不可理解的速度急跑，似乎它是来作孤注一掷的；有时它又朝着另一个方向跑几步，但每一次总不超出半杆地，然后突然间做了一个滑稽的表情，无缘无故地翻一个跟头停下，似乎整个宇宙，所有的眼睛都在注视着它——即使在森林最深最寂寞的地方，一只松鼠的行动也好像舞女一样，似乎总是有观众在旁边。（版本二）

有一只红松鼠小心翼翼地穿过矮橡树丛，在雪地里跑跑停停，像一片随风飘飞的叶子；一会儿它向这个方向快跑了几步，它的速度快得不可想象，似乎它是来玩命的；一会儿它向那个方向也跑那么几步，但每一次都是半杆；突然间它停下来，做了一个滑稽的表情，无缘无故地翻一个筋斗，仿佛全宇宙的眼睛都注视着它。即使在森林最深最孤寂的地方，它也好像舞女一样，需要有观众在场。（版本一）

有时候，一只狐狸被我的灯光吸引住，走近了我的窗子，朝我吠出一声狐狸的诅咒，然后就溜走了。（版本二）

有时候，一只狐狸被我的灯光吸引住，来到我的窗前，向我低吼一声，然后急速逃走。（版本一）

相似的文字，几处略有不同，阅读感受相差甚远。版本二中“走近”“诅咒”“溜”能感受到狐狸的小心翼翼、狡猾阴险、小偷一样，符合中国读者心目中根深蒂固的狐狸形象，仿佛那只猫个小腰，狡诈的小狐狸就在你的窗前。

版本二中的小动物是鲜活可爱的小精灵，版本一中的小动物仿佛镁光灯下刻意摆出姿态的模特，不够生动。

当然，阅读体验是极私人化的事情，以上列举几处，打乱了两个版本的顺序，供朋友比较。

“读闲杂书，不必规矩，坐也可，站也可，卧也可。”贾平凹真正享受到读闲杂书的美妙。《瓦尔登湖》就是这样的一本闲杂书，它所带来的舒适，感官的愉悦，心灵的体验要通过译者这一媒介达成。

读版本一，我在看湖。清凉的湖水仿佛能将心境涤荡得如一泓秋水，不染纤尘。读版本二，我在湖中了，内心像天地之间的瓦尔登湖的湖水一样，平静、自在、坦然、简单而又充满希望和力量。

说到希望和力量，在春天来临的部分，版本一如涨满希望的帆，充满力量。

小草像春火在山腰燃烧起来了——好像大地怀着满腔热情来迎候太阳的归来；而火焰的颜色，不是黄的，是绿的——那是青春的象征，那草叶，像一根长长的绿丝带，从草地上流出来流向夏季。瓦尔登湖的春天来了。

值得欣喜的是，现在我们有多个版本的《瓦尔登湖》，供取长补短，享受外国文学的乐趣。喜欢外国文学的读者的春天终于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