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州拾异录(4)
第4章·貌似静好的早晨
伏迪墨的脑子几乎都要凝固了,思绪纷纷扰扰,一层难言的恐惧浮上心头。她原本还抱着微弱的希望,心想妮妮一直与世无争,不太可能会引来什么纠葛。而今看来,那个长相怪异的变态就是冲着妮妮来的!昨日她们三人轮番陪伴妮妮准备婚礼的细节,每个人都跟这个变态打过照面,偏偏无一人警觉。于是昨晚各自回房后,妮妮就出事了……
张守信的表情也凝重起来,这几排字简单明确的记录了那个怪人出现的时间地点,根据几份笔录得出的时间经过,这几乎可以肯定,这个素不相识的怪人整整一天,都在跟着邱妮妮,从早上八点半,到晚上10点,无论他居心何在,那绝对也不是什么好事。他沉吟片刻开口说道:“伏小姐,请你把昨天跟邱妮妮在一起的经过详细的说一次,一点也不要遗漏。”
2017年3月15日 08:25凯利广场
这只是城市里很普通的一个早晨。
邱妮妮的婚礼就在明天,还有很多琐碎的事需要打理,所以婚礼前一天的时间安排得非常紧凑。她坐在广场喷水池边的露天茶座里,桌上还高高的码着十几条烟,清一色的红双喜,今天一大早,前面的烟酒批发店一开门,她就去拿来,预备明日婚宴上用的。东西多了不好拿,所以昨天就约了伏迪墨来给她当司机,约的8:30。
邱妮妮取出手机,在记账APP上罗列了喜烟这一笔开销,上下翻动了一下这几天的账目,已经有服务生送餐单过来了。这家茶座的早茶点心挺不错,碰巧她也还没吃早饭,就随便点了招牌奶茶和一块提拉米苏。
这个时候正是上班的高峰期,广场上人虽不少,但大部分是行色匆匆,诺大的露天茶座也不过几个客人。除了她,就是隔壁座位上有一对年轻男女在饮茶。
“蜉蝣之羽,衣裳楚楚。心之忧矣,于我归处……”一个拖长了的男声在哼唱,有气无力,夹杂着时断时续的曲调,那是一个落魄的流浪汉在喷水池的另一面的台阶上拉着一把破旧的小提琴,前面的纸盒里有一些零钱。这样的流浪者城市里很多,多得旁人懒得多看一眼。
“蜉蝣之翼,采采衣服。心之忧矣,于我归息……”流浪汉继续在唱,长长的头发耷拉在脸上,把半张脸都遮住了。裹着一个灰扑扑的斗篷,就像是几十年不曾清洗过一样。
“哈哈,”隔壁桌的男女笑了起来,也不知道是有什么有趣的话题。那女孩看起来像是二十出头,斯斯文文的。男的三十来岁,中等身材,站了起来拉扯着椅子,干脆依偎到了那女孩子的身边,两人继续小声说,大声笑,看起来像是情侣,不过一大早就开始腻歪的也不多见。
“蜉蝣掘阅,麻衣如雪。心之忧矣,于我归说……”流浪汉的歌调子很简单,每一句都是循环统一的,像是念经一样,没有什么感情色彩。可能是感觉到了有人注视的目光,流浪汉微微转了转头,看向茶座这边,刚好和邱妮妮打了个照面。
背着光,邱妮妮还没看清他的脸,肩膀上就被人拍了一记。
“泥鳅!”
伏迪墨笑嘻嘻的脸从她背后冒了出来:“等久了吧?”她身上是一件敞开的米色羊绒大衣,里面是一身修身的黑色V领连身裙,剪裁得很是考究。一双尖头高跟短靴刚及脚踝,显得腿部线条很好。
邱妮妮抽了口气,继而笑起来,露出一排雪白整齐的牙齿:“差点被你给吓死。”
伏迪墨打了个哈哈,拉开椅子坐下,然后看看手机显示的时间:“8:30,刚刚好。我刚才去了趟书刊批发市场,还怕赶不及呢。”
“又不差这点时间。墨墨,你还没吃早饭吧?”邱妮妮扬手招呼服务生,很快餐单就送了过来。
“就一样的来一份好了,这个提拉米苏看起来味道不错。”伏迪墨一边付款打发走服务生,一边从肩膀上卸下那个大手提包,拍了拍,对邱妮妮眨了眨眼睛:“东西都打点好了,待会儿去我办公室,我再拉两人来帮忙装,今上午就能搞定。”
邱妮妮知道那里面是昨天伏迪墨帮忙去银行兑换的崭新的零钞,用来包红包的,这在明天的婚礼上可是少不得的东西。她看那鼓鼓囊囊的一包,心头一热:“这么大一包,想来挺重的,这事可太麻烦你了。”
“见外了吧不是?”伏迪墨翻了个白眼:“举手之劳,我们俩你还客气个什么劲啊?”说着她眯缝着眼睛,皱了皱鼻头,“如果你真打算谢我的话,咱们打个商量,明天你把花球扔给我呗……”
邱妮妮有点懵,然而很快就笑了出来:“你啊,你啊,又要作怪了。大伙儿不是说好给媚子了么,你又不恨嫁。”
伏迪墨将手一摊:“我是无所谓啦,只是让我妈给烦的,昨晚上她听说你结婚,就给我下死命令了。不过话说回来,我也不信这个。”
邱妮妮叹了口气:“知道了,你是根红苗正的唯物主义者。不过,平时都是阿姨在催你,似乎叔叔没什么表示啊。”
“我爸?”伏迪墨哈哈笑了起来:“他老人家从来就不着急,老说顺其自然,顺其自然……对了,今上午咱们办好那件事,中午我就把你交给媚子,她陪你去取礼服。”她伸手捋了捋邱妮妮的耳际的长发:“下午呢,许诺会过去换媚子的班,陪你把头发好好弄弄。等明天,咱们的新娘子要美得光耀夺目。”
邱妮妮笑了起来,带着几分腼腆。
服务生已经把伏迪墨要的奶茶和提拉米苏送来了,伏迪墨说声谢谢,刚就着杯子嗦了一小口。这时候,听到旁边那桌男女的声音大了起来。
女孩看起来有些小心翼翼:“可是我只有这3万块,本来是攒来学缝纫的……”
那男的笑嘻嘻的捏着女孩的手,带笑哄着:“又费脑子又费时间的,何必呢,不如投在生意上,钱来得又快又容易。”
女孩弱弱的回答:“可是……生意的事我不懂的……”
那男的乐得好像八月间开口的石榴,露出一口不太整齐的牙:“我懂就行了,咱俩结婚后,我的就是你的,你啥事都不用操心。你看吧,现在这个大好的机会,一个月项目能回收利润能翻几倍呢。过了这村就没这店儿,投资讲求实效性。别犹豫了,错过了肠子都得悔青咯!”
女孩的神情不安而窘迫,完全找不到话来接招,只是把手从那男人的手心里抽了出来,两手交叉在桌面上,像是被老师训斥的小学生。
伏迪墨眉头皱了皱,把头晃了晃,凑到邱妮妮耳边低语:“隔壁桌那大兄弟别是个骗子吧。油嘴滑舌,畅想未来什么的,三十好几的老江湖对二十出头的小姑娘,完全是降维打击呢。”
邱妮妮也留意到隔壁桌的情形,低声说道:“看起来像了,你看那小姑娘的脚,脚尖朝着那男的的反方向,种种肢体语言都是不情愿呢。”她学教育出生的,简单的心理学也有所涉猎,所以这话说得很是笃定。
伏迪墨悄声说:“再看看,不对劲的话,咱们就……”说罢坐正了身子,继续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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