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朦烟雨
钥匙在小悠手上,她没有放下,握着钥匙,环顾这房子,家具、花草、书籍,曾经熟悉,即将陌生;十一年的时光呼啸而来,又呼啸而去。
保安跟在她后面,请她留下钥匙。她放下钥匙,大步离开。
五天后,小悠坐在丽江一家早餐店安静地吃早餐,走进来两位先生,有一位坐下来之后,一直打量她。
她装作没看见。
他看向她,“我好像在哪见过你。”
这么老套的搭讪。小悠心想。他的脸对于她,完全陌生。“你看错人了吧。”她低头继续喝粥。
“你去过成都吗?”
“去过啊,两次。”
“你,是不是在杭州辰星公司工作过?”
咦,还真是的,她这回认真地看着他,“是的,我是在那个公司工作过,干了五年呢,可是,我不认识你啊!”
“你不认识我,我认识你,你是大区经理,管3个省,我负责四川下面几个地级市。在杭州全公司开会时,你上台发言,我记得你。”
噢,原来他是她并不认识的前同事,叫景辉。他们都已经离开那家公司。
他现在在上市的地板公司做销售,这次是下来拜访客户。问了她路线是回昆明,邀请她坐他们的车,她欣然同意。
都说丽江容易艳遇,他的同事都调侃他是遭遇艳遇了。路上一起吃饭,一起见他的客户。小悠安静呆在一边看风景,很少说话。偶尔跟景辉聊两句,知道他结婚了,家安在成都。孩子两岁,媳妇在家带娃娃。
经过一家银饰店,景辉和他的一位男客户程老板,程老板媳妇儿琴姐、小悠一起进去逛。小悠给自己选了一对银耳环。景辉认真地挑选一只银碗和银手镯,他把柜台里的货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喊小悠来参谋,小悠说;“都很可爱啊,2岁的小孩子,自己就是个稀罕物,带哪个都好!” 景辉挑来选去,终于选了两样付款。
晚上几个人住在一座群山环绕的宾馆,晚饭后大家在山路上缓缓散步,景辉跟程老板说话,琴姐走到小悠跟前,“你要劝劝景经理,孩子走了,得打起精神来,不能抓住过去不放。”
小悠没听懂是什么意思。
琴姐解释,景辉的孩子一岁时生病送去医院就没了,景辉那时在出差,埋怨老婆送孩子去医院送晚了,之后两个人离婚了。
“可是景辉跟我说,孩子两岁,媳妇在家带娃娃。”小悠不解。
“他心里苦啊,我看他跟你挺聊得来的,你劝劝他吧!你们不是同事吗?”
小悠想说,过去我跟他并不认识,她咽下这话。
再看景辉,微笑的面容下藏着许多事。
到了昆明,第二天小悠要离开,她请景辉吃饭,感谢这一路上的照顾。
这天下雨了,景辉来小悠住的宾馆找她,他没带伞,小悠跟他撑着一把伞走进附近的小饭店。路上一个水坑,小悠没注意崴了脚,景辉赶紧扶住她。
进一家烧烤店,两个人点了一些吃的。之前并不熟,小悠不晓得如何开口,这分开之后,或许一辈子不会再相逢,就让对方的秘密保留着吧。
小悠什么也没问。扯些闲话,专心吃饭。
景辉要了啤酒,喝了两杯之后,突然流泪了。“其实,我女儿一岁的时候就死了,可是我觉得她一直在。”
小悠不知道怎么接话,笨拙的她给自己倒了一杯啤酒,“那个,我吧,刚离婚出来的,在一起十一年,他让保安追着我要钥匙,我在那个家呆了十一年,没钥匙了,我再也进不去了。” 小悠并不知道自己为嘛要说这个。听说,帮别人排解苦难的方法是,说说自己的苦。
景辉说前妻已经再婚了,过得还行。她给他打电话,他不接。她再打,他把她拉黑了。“天天在家,一个孩子都看不好。”景辉一口气喝干一杯。
“你这么活着不行啊,你怨她,她怨谁呢?”小悠看着景辉。“他让我放下钥匙,我不怨他,他是不想再看到我了。唉!”
“这些话我谁都没说过,可能我跟你快分开,很难再见,才会对你说吧。”景辉一边说一边流泪。
两个人坐了两个钟头后,景辉把小悠送回宾馆,在宾馆门口,他打车离开。小悠看着离去的出租车,雨还在下,不知道他何时能放下过去,或许永远是放不下了。自己呢,能放下呆了十一年的家吗?
刚要踏进宾馆,身后有人喊,“小悠!”
她回头,是石亦诚,她前夫。“你怎么在这里?”
“我怎么就不能在这里?”他看着她,眼神复杂,带着怒气、失望、怨恨。
“有话就说吧!”小悠站在台阶上,他站在台阶下。
细雨仍然在飘。他没有打伞。
“我看到你跟他打一把伞,我看到他搀着你,我看到你跟他吃饭时你们泪汪汪的...... ” 他眼神固执而深沉,那里如果藏着一把刀的话,那刀能杀人。
小悠不说话。
“我一直搞不清你为嘛要离婚,果然是有人了!一离婚就跑来见面!他一会要过来的吧?” 石亦诚的嗓门越来越大。
十一年前,在一个培训班相遇的时候,小悠起身要离开,石亦诚抬起头,看着她:“我想跟你聊聊天。”他的眼神跟常人不同,非常深邃,像一潭深井。
当年他的眼神迷倒她,今日他的眼神要杀死她。
雨仍在下,天地一片雾蒙蒙。小悠看着连绵不绝的雨,景辉和石亦诚大慨是一样的,怨一个人,是他们的出口。
“石亦诚,你看现在阴雨绵绵,世界看起来不清晰,可是天总会晴的。你不关心真相,只愿意相信你想相信的。只是这样,你心里会很苦。”小悠说完,走进宾馆,将石亦诚和一幕烟雨关在身后。
作业:自创3句种子想法成文。
1 “把钥匙留下来吧。”保安跟在她后面说。
2 他精心地给2岁的女儿挑银手镯。
3 对方抬起头,看着她:“可是我想跟你聊聊天。”他的眼神跟常人不同,非常深邃,像一潭深井。
时间仓促,有空再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