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登灵岩山

灵岩山依居于苏州市吴中区木渎古镇北，虽不雄伟高大，但山上林木花草密密匝匝长年绿荫，怪石嶙峋，山势逶迤。所以，远远望去，煞是壮观，秀丽。山顶还坐落一古刹——灵岩寺，每天寺院香炉升腾的袅袅香烟飘渺于山巅林冠，使灵岩山顿显幽幽灵气。寺院内耸立着一座佛 塔，颇是伟岸挺拔，尤其是塔顶那根金光闪闪刹杆就如定山神针，固守着灵岩山的灵脉之气。因此，每天的登山游览者络绎不绝，寺院里香火不断，香烟袅袅绕绕，颇有一番意境。

因灵岩山与我上班的地方比邻，所以工作之余时常登山望远，吐故纳新，排解烦恼。然而，多是白天去的，夜里没去过。

近来，灵岩山装了灯光亮化设施，每当夜幕降临，华灯初上，远远望去，山上那点缀于蜿蜒曲折山道间的璀璨灯光隐约浮现，尤其是寺院内那辉煌灯光中的佛塔熠熠生辉、旖旎多姿，煞是夺目勾魂。整座灵岩山在灯光的映衬下，笼罩着一层神秘的罗纱，让人不由得往之掀开，置身其中，感触其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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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遇今晚休班，我便早早吃过晚饭，驱车来到灵岩山下。雄伟的山门在橘黄色射灯的照射下，比白天更加壮观、秀丽。三三两两的少男少女在山门前留念拍照，用手机记录那刻自己欢畅的心情，想定格永远，然世间没有永远不变的东西，尤其是美好的。越美好的东西越容易转瞬即逝。经历过感受过便无憾，知足便好。几个叽喳蹦跳如欢快麻雀的孩子应声而至，两个五六岁样子的女孩和一个七八岁模样的男孩簇拥着在一位五六十岁左右老者，兴高采烈地迈过山门。老者像是孩子们的爷爷，双目矍铄，满脸慈祥。爷爷显然跟不上孩子们的步伐，孩子们对于爷爷的拖腿流露着怏怏不乐。然他们并不知道几十年后的自己岂不正是爷爷现在的样子吗？

我迈过雄伟高大的山门，在橘黄色的路灯下，跟随三三两两的人流拾级而上。褐白色的古石条铺就的台阶有点陡，估计有三四十的坡度吧，但路很宽阔，两边有古石条砌制的扶栏，路灯又特亮，犹如白昼。所以，人攀登在上面，不觉得陡，也不觉得累。登之五十米左右便到了一座山门庙亭，登山之路由庙室中央贯穿而过。室内一边是介绍灵岩山历史渊源的石刻，一边是三尊山神。由于室内没灯光，所以也就难以看清楚。不过庙亭外面装饰的奶黄色的霓虹灯分外绚灿夺目，气派隽秀。有洪亮的诵经声由庙室右侧传来，我跨过山庙亭的北门楣，循声走去。原来是一位三十岁左右穿着淡青色佛衣的男青年蹲坐在庙室外的一石条上，借着路灯的亮光，全神贯注，旁若无人地在读一本佛经。最虔诚的信仰不是你每天拜多少佛，烧多少香，甚至侍奉多少钱与物，而是你心中是否有信仰，是否能把内心那份笃信淋漓尽致地袒露。用坦诚的心去做，去修行。其中的真诚度唯有你自己最清楚。而非，只是表演为别人看或是寻求一种光彩炫目濠头与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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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山庙亭，山路一下子平缓了许多，几处甚至都是古青砖竖砌的路。路灯相对于山门那边也暗淡了许多，山路间路灯点缀的也稀疏了，但足以照清脚下的路，不失其职。沿着山路抬头向上望去，远处的路灯隐隐约约，昏昏暗暗，几处路段在树叶的遮盖下，透露着隐暗与神秘。这段山路的左边是一片竹林，在路灯照不到的地方，是深邃的黝黑，一大片一大片的，看不透。一阵微风习习吹过，竹叶窸窸窣窣，沙沙作响。还有“唧唧”虫鸣声，忽大忽小，忽远忽近。

刚走过竹林，蜿蜒盘旋的山路又把我带进香樟树林。倏然间，突如其来的巨大黑暗一下子把我给吞噬了，我即刻呆若木鸡。恍惚了两三秒，镇静定神，原来是路灯熄灭了。脚下的路看不到了，路边的树看不到了，周围全是无尽的黑暗。好久都没身临如此之黑暗了，让我不由地想起了小时候在农村黑夜里才有的漆黑。我正在举棋不定要不要继续登山还是就此赶紧下山。忽然听到身后不远处隐约有人说话的声音，你侧身扭头睁大眼睛向后寻望，发现有手机手电筒的光亮。我的心瞬间一下子安定了，光亮就是黑夜的灵魂，是置身黑暗中人的定海神针。等亮光稍近一点，原来是两个登山者打着手机的手电筒在登山呢，他们谈笑风生，好像跟路灯没息之前一个样。我一向不喜欢半途而废，不愿徒留遗憾，就也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决定继续向上攀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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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着手机的光亮，只能勉强看清脚下的路，路之外的一切事物也不去考虑了，只一心赶路。大约半个多小时，我终于登上山顶了。也气喘吁吁了，衬衫的后面也被汗水浸湿了，微微沾粘肌肤。我找了一块平整的石头依坐，灯红酒绿的苏州不夜城在脚下尽显着生机与魅力。眺望远处，是星星般闪烁的车灯在如火龙的公路上来回穿越。

我望着灯火辉煌，流光溢彩的不夜城，我想到了这些年背井离乡，颠沛流离，在外努力赚钱养家。虽然没取得多大成就，但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还有家人的安好，孩子们的快乐学习、茁壮成长，我就知足了。平安是福。一阵山风吹过，不由地打了一个寒颤。汗已经落下去了，衬衫的后背还是湿湿地粘着后背肌肤，不爽的湿凉。真是高处不胜寒呀！站得再高，终究还是要下去的，没有一直极致的事物。只有下面才是稳实的，安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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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起身，沿着山路，借着手机的光，小心翼翼地踩着石阶向山下走去。走到樟树林，忽然想起白天经过时，树林里的几处坟冢，不由得一股恐惧感寒森森地袭来。远怕水，怕鬼近。我知道是自己吓自己，心里问题而已。可还是会不由地去想，随之而来就是恐惧。其实，有时我们害怕不是事物的本身的魔难，而是对魔难的恐惧。我忽然想到一个知友，就拨电话过去，很快他就接通了。我没说我在下山，而是询问着他的近况，说着我的状况，就这样，我们聊着聊着，不觉得就到了山下。

看着山下通亮的灯光，我的心一下子落地了，踏实了。忽然想到曾在一本书里看到的一句话：“真正的朋友就是你在黑夜里伸手便可握住的那个人。”

后记：一年前夜登灵岩山后，就写下了写篇文章，可后来不小心给删除了。为此，一直郁郁寡欢，心里空落落的。自己所写的文章就去自己的孩子，虽然不是多优秀，但在自己的心里是不可替代的。因为出自自己思想、精神、劳动、经历、情感。几经周折，现在终于又找回来了。可却永远不及原来的那个了。只是为了心里的一份念想吧！即便不及，也是曾经的孩子。

        2019.10.27于苏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