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别人的故事里，看到了自己
在别人的故事里，看到了自己
文/无戒
新民是个十八流落魄作家，喜欢写一些故事，从十几岁开始写文章，一直到三十五岁，他都未能大红大紫，可是他依然坚持。有人说新民是个疯子，想出名想疯了，有人嘲笑新民，一个农村来的傻小子，却整日在做梦。
新民从未回应，他用自己在工地挣来的微薄的工资，买上各种名著，躲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如痴如醉的沉浸在故事里。有灵感的时候，坐在那张缺失一条桌腿的桌前写下故事，字体扭扭歪歪，一点都不漂亮，桌上放着一本翻得有些破旧的字典。
每个深夜里，别人都进入甜蜜的梦想，而他在笔记本上奋笔疾书，看起来很像一个作家的样子。
没有人理解他的坚持，就连父母都对他失去希望，他从未好好挣钱养过家，所有的钱几乎都用来买了书，几平米的房子，没有家具，堆满了各种各样的书籍，而且大多数书都是地摊上淘来的，不是正版，还有更多的书籍是在旧书店淘来的。他生活里所有的快乐就是可以看书，不放弃手里的笔。
新民长相平凡，用现在的流行字形容他，就是一个十足的屌丝男。直到二十六岁，他还是个处男，可是对于这一切他都不在意，他在意的永远只有手里的笔。
与他来说最大的幸福，就是喝上一杯茶，点上一根烟，坐在桌前写着自己心里的世界。新民的笔下的故事一点都不像新民，他的故事充满张力，诉说着世间的幸福，快乐和悲伤。他笔下的男子一米六，穿着破旧的衣服在世间寻找爱或者幸福。他英俊的脸庞配上的短小的身材。看起来滑稽和可笑。
他在故事中写道：张三亲吻尼可的时候，总是用力的踮起双脚。尼可俯视着张三，想要拥抱，伸手却未触及到他的身体。张三脸色通红，尼可颓然的坐在沙发上，笑了，笑着笑着笑出了泪。
我看着他的简单的言语，心中却蔓延出悲伤。
新民很少搬家，他说他的书太多搬起来太麻烦。但是一年总有半年他流浪在各个城市，跟陌生的人一起到处看世界，听别人讲故事。他走过山河，停留在草原，给牧羊人帮忙牧羊。坐在羊群中，看不到他的表情，他很少开心的笑。常年一副哭丧的脸，看着让人心烦。他有自己的世界，很少有固定的朋友，不在意别人的看法。对于世界上所有的不友好自动隔绝。
但是每年冬日，无论他走的多远都会再次回到自己的出租屋。他说，这个地方对于他来说就是家，居无定所，让人觉得孤独致死。这么看来他不仅屌丝还很矫情。
他的世界很寂静，几乎没有别的声音。他从十八岁起旧这样生活着，他性子自私自利，只顾自己，甚至不顾家。父母在老家，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着。他都未曾想过好好挣钱，只想着自己内心的信念。按照自己的方式任性的活着。
二十五岁那年，他被父母逼婚。他拿着电话沉默，听着父母的咆哮，哭泣。他没有任何回应，直到父亲哭着喊出那句，孽子，你若是不结婚，这一辈子就别回来了。他淡然的说了一句：“好。”
那晚他一整夜没有睡，笔一夜没停，早晨的时候，整个身体都是僵硬的。他的笔记本上有泪水打湿文字晕染开来的图案，很美，像极了梦想的模样。
新民二十六岁了，写了7年，依然没有任何成就，除了在当地的杂志上发表过几篇文章，没有任何大作，没有知道新民是谁。
他依旧没有放弃，这时候流行起了博客，他开始跑去网吧，学习在博客上发文。他把以前的文字一字一字的打在电脑上，发表在博客里。新民注册下一个账号，思虑良久的为自己重新换上了一个笔名，南柯。这个名字看起来文艺而清新，比起新民好听多了。
新民在博客写下的文字依然没有大火，只是有几个人一直关注他。在他写下的文章里认真的写下评论。这样的成就对新民来说很满足。在别人眼里，他只是一个在工地作零活的农民工，谁也谁也不知道他喜欢写作。他把自己的梦想埋在内心深处，每日浇灌，任凭他蔓延，成长。
木子就是这个时间出现在新民的世界，她喜欢新民的文字，如醉如痴。每天都会为新民写下评论，有时候感觉她的语言不像是在评论文章。更像一种自说自说。
木子喜欢新民的高冷，喜欢他文字里的悲喜，时间久了，她感觉自己有些患得患失，她好像喜欢上新民这个人了。她对新民穷追不舍。新民动心了，木子对于他文字的痴迷，让他更加坚定了他的梦想。
新民依然会在博客写文章，但是他开始每天迫切的想知道木子是否给他留言了。
木子会喊新民南哥哥，新民听着心里暖洋洋的。夜里会做梦，梦见木子躺在他的怀里，很暖。认识木子之后，新民觉得生活美好了很多。好像你孤独了很久去做一件事，终于有了回应。
他们认识一年多才见面的。那是三月的天气，新民刚好在出租屋过完冬天。木子留言给新民，南哥哥，我好想你，不知道我们何时可以见面，南方的天气始终十潮湿的，我在想你们的北方是那种样子。
新民看了盯着留言看了好久，留下几个字。我去南方看你，为你讲北方的故事。
然后新民又一次离开自己的小窝，这次不同以往，这个他是寻找自己的爱人。
火车开动，新民看着外面的景色，想象着跟木子见面的情形，嘴角微扬，他笑了。这一年，新民27岁，第一次喜欢一个人。
这一刻的他像极了小孩子，心情雀跃，紧张。看见木子的时候，他感觉心跳都静止了。木子是她想象的样子，齐耳短发，脸上有细小的雀斑，但是眼睛很亮，亮的的人心都静下来了。木子看着新民说：南哥哥，我是木子。新民黝黑的脸涨得通红，说不出一句话，木子看着他的样子，哈哈大笑，毫无掩饰。
木子主动过来拉起新民的手离开车站。他们漫步在小巷子，南方城市的巷子总是充满沧桑，带历史的厚重感，让人心很静。新民感受到木子手心里传来的温度，很暖，跟梦里的感觉一样。
后来在想起这一天。木子忧伤的说，这一辈再也不要爱上文艺青年，他娘的童话里都是骗人的。
木子心动了，新民心动了。俩个年轻人干柴烈火的就在一起了。木子的身体很软，皮肤贴在新民的脸上很暖，感觉心都融化了。新民不善言辞，只是他开始给木子写情书，诗歌，或者记录他们生活的散文，故事了的他们的爱情很唯美。木子喜欢新民笔下的自己，那是自己不曾知道的模样。
新民留在木子的城市，他依然是哪个除了写作什么都不会的新民。白天去找零活或者兼职挣点零花钱，夜晚在网吧里写下故事。写不出故事的时候，会变得烦躁，甚至对木子也没有任何耐心。木子把所有的爱情都给了新民，对他包容，忍让，夜晚俩个人在床上翻云覆雨。新民喜欢木子的皮肤，光滑细腻，有着年轻女孩子的所有美好。心中的寂寞在彼此的身体里开花。
在这一份爱情里，木子永远是在不停付出的那个人。新民依然重复着自己以前的生活，从未想过他们的未来。木子觉得跟新民在一起的时候，比她一个人的时候还要寂寞。可是没有任何办法。她爱这个男人，始终无法放弃。
一个连家人都不爱的男人，终究没有学会爱别人，也许他的世界里只有自己，可是这些木子不知道。新民觉得木子越来越不可爱了，俩个人时常争吵，木子的爱得到不回应，她总是据理力争，新民对于她没有由来的无理取闹觉得心烦。他们最开始的浪漫在岁月中渐渐消失，只剩下一地鸡毛。
新民在博客写文世间久了，遇到了更多志同道合的朋友，他开始学会在杂志投稿，并且时常会赚到稿费，这对于新民来说，简直是天大的好消息，他兴奋的一夜无眠，好像看到了希望。
木子看着新民，坐在床脚悄悄的抹泪，她在新民的眼睛里看不到自己。她感觉到只有和新民在做爱的时候，才能感受到新民的存在。她被困在这份患得患失的爱情里。木子问，新民，我们什么时候结婚，新民惊讶的看着木子，问道：“结婚？我们这样不好吗？”
那是木子第一次发火，小小的身躯爆发出惊人的能量，她看着新民嘶吼，你是否从未爱过我，你既然无法给我未来，为什么要招惹我，你他娘就是个禽兽。新民不知所措，看着木子难过的样子，他的心如同裂开一般。
他过去拥抱木子，看着木子，他想起了他写的那篇《畸形的爱》里面的张三和尼可，也许他们从一开始就是错。木子在新民的怀里哭成了泪人，他亲吻着她的泪水，一遍一遍的说着，对不起。
他们的爱情重新活了过来，一切好像回到了从前，新民尽可能的抽出时间去陪木子。那段时光对于木子来说大概是她这一生最美好的时光。
他们纠缠了三年多，新民一直生活在木子的城市，冬日的时候偶尔回到以前的出租屋，看着满房子的书，他觉得心安。他的作品在博客里慢慢的占到了一席之地。开始有人找他约稿，从那天开始，他不再去零活，开始专职在家写作，为别人写下故事，痴恋，或者带有颜色的小说，能挣到生活费，但是日子依然紧紧巴巴。
新民写不出文章的时候就会在房间里不停的抽烟，渡来渡去。看的木子很烦躁。木子看着新民整日窝在房子窝囊的样子，心里的怨恨越来越深。他们的生活永远看不到未来，所有的亲戚朋友都不看好他们的爱情，木子觉得好累。如今的生活连吵架都是奢望，新民一直在世界里，木子跟他闹的时候，他永远都是沉默着。
2011年9月，木子跟新民在一起三年零九个月。这一年新民三十一岁，除了一屋子书依然一无所有。木子二十九岁，她感觉太累了，决定离开新民。
木子看着还在熟睡的新民，流下的一滴泪水。用手拂过他的脸庞，努力的把他的容颜刻在心里。拿走了屋子里所有属于自己的东西，留下了一张纸条。
南哥哥，我走了，你不要找我。我不后悔曾经爱过你，可是这份爱太累了，我真的已经承受不住，我们分手吧！给彼此一条生路。再见，保重。爱你的木子。
新民醒来看见空荡荡的屋子和桌子上的纸条。泪流满面。他忽然想起大话西游里的那一句：“曾有一份真挚的爱情摆在我面前我却不知道珍惜。”而现在一切都迟了。
同年十二月，木子大婚，嫁给一个工作稳定的公务员，她的博客更新了一句，埋葬过去，重新开始。新民坐在听吧里，喝了一晚上的酒，听了一晚上的歌。
2013年新民出了第一本新书，《失去你之后，我才知道我爱你》在网上大火。木子看着书里的故事，手指在颤抖，脸上的泪水滑落打湿了的书本上的字迹。他的老公站在厨房喊她，木子，娃哭了赶紧去喂奶吧。木子放下书，看到窗外耀眼的阳光，嘴角微扬，走进了卧室。
新民离开了木子的城市，再也没有回来过。
看着新民讲起那些往事，泪眼汪汪的样子。我才知道，原来他爱过木子，只是第一次恋爱的他不知道如何去爱。新民并没有因为一本书而成为作家，他依然挣扎在十八线之外。我问他，坚持这么多年累吗？他说，“累但是也很快乐。也许我不是天才，但是我愿意像傻逼一样努力。后来我发现写作已经成了我的生命。”
我看着他的样子，好像看到了多年以后的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