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羯座♑️
01
圣诞洋节,啾啾在学校卖苹果。大雪天,头戴小红帽。三块钱一个,糖纸也好看,红艳艳。
生意火爆。来的都是女孩,转账,买完就走。
远处走来的人,姑娘们往前涌:“白鹤,看我看我。”
苹果扔到地上。
啾啾吓得直哆嗦。吓,怎么还成杀人凶器了。苹果多甜,砸人不好。
夜晚彩灯闪烁,圣诞树上挂月亮,有意思。
见好就收。三十个苹果,一共九十元。二十元进的,十元钱包的。十元钱吃碗饺子,剩下的钱去过节。
溜冰场,啾啾穿鞋上战场。她滑得一般,动作不花哨,就是来回转圈。好玩。
黑衣服的少年在场内旋转,跳跃,再旋转。
啾啾记得他是谁。刚才差点被苹果害命的白鹤。
“很厉害?”她问身边人。
当然。那人说:“省队的,最近要去韩国封闭训练。”
啾啾大笑,做梦呢?说什么天方夜谭。
那人瞥她一眼:“我是他教练。”
牌子翻过来,福建省花样滑冰总教练。
所得,所不得,皆不如心安理得。她背着手,认命的跟着白鹤。
一圈又一圈,她喊他:“未来巨星,教教我行不行?”
白鹤停下来,脸色沉静,还是伸出了手。
月亮藏在云层后,海浪与月光平行,同一片星空下,原来白鹤少年也如此温柔。
02
第二面是在南京。
为宋美龄种下的悬铃木下,白鹤归来。一点都不酷,白色卫衣,坐轮椅。
啾啾特意坐飞机过来,听说福建队训练结束,在南京落脚。
白鹤受了腰伤,队友在队里和外国人起了争执,那人气极,撞了过来。白鹤推他离开,摔倒受伤。
不能再比赛,不能再滑冰。静养,只能做一个普通人。
冬天是十一月,十二月,一月二月和三月。当他的光曝在身上,重逢就是一间暗室。
在南京诊治,白鹤患上抑郁症。他退出省队,回家疗伤。不上学,闭门谢客。
十九岁的白鹤,折断翅膀,再也飞不出眼前的天空。
啾啾读高三,不再碰滑冰。
常往祠堂里走,一拜天地,二跪祖宗。不求学业不求姻缘,求的是白鹤站起来。站起来,往前走。
白鹤扒着门缝,他说:“同学,暑假三十天,每天来上香,你有没有觉得很热。”
腰伤好了,落下病根。阴雨天会疼,剧烈运动做不了,比赛更别想。
啾啾起身去门外算卦,她不信。指着白鹤说,就是他,余生多少年,能不能当国际巨星。
白胡子老头神神叨叨,丁取庚为财为马,子月庚死,此为背禄逐马,逢煞运,行劫地,亦不发福,无根元故也。小友命里多悬。
啾啾扭头就走,钱给你,话你收回,你说的都不准。
她边哭边走,怎么不懂。白鹤是她的偶像是她的神,他不能坠落凡尘。
03
高三时,她比什么时候都勤。希望小学捐书和衣服,水滴筹里五十一百,逢庙必拜,蚂蚁森林里还养出一棵大树。
要干嘛,求的是功德,只有一愿。白鹤要好起来,要平安。
朋友问她,怎么突然信这个。
不答。到处的跑,多卜卦。
熬不过他的病。下雨季,他疼的脸色苍白,嘴唇咬破,吐血。
啾啾每逢下雨,往他家跑,谁也拦不住。
掐他的下巴,不能咬,白鹤,你想咬舌自尽吗?
手臂伸过去,往口腔里塞。白鹤的眼角落了一滴泪。
啾啾,我身上不疼,我心里是遗憾。
封闭训练五个月,外婆去世,家里瞒着我。啾啾,我能往哪走。
最后一面,就一面。
他说你走吧,我该好起来了。
白鹤拿着钱,护照,一个人。去斯里兰卡,做义工,教小孩儿英文和国语。
学校旁边有旅馆,旅馆下面有小店,卖香烟。
万宝路硬冰爵,抽的不凶,只有腰疼时才用。薄荷冰凉。
泰米尔人新年拜佛,迫新月时,校长送他“米汁”饭。米粉里放蜂蜜红糖和椰汁,好甜。
总觉得在想一个人。
心口疼。
04
一年后回国,黑衬衫,黑发黑眼睛。精神不少。
朋友开车接他回家,撞上栏杆。十九岁,朋友吓到哭,车灯碎了一地。
他在一边打电话,再叫警察,开罚单。钱他可以交,无所谓。拖着受伤的小腿去医院,一脸平静。
遇上啾啾。请她吃四果汤,再来一碗仙草冻,清凉。
他重回学校,读高三。
借来她的笔记。
啾啾高考数学很好,她的笔记好多人都在复印。
他在家养了猫,叫球球,雪白小团子,上蹿下跳。
好像在哪里像一个人,张牙舞爪。
高考后去啾啾的学校。她学医,小白鼠解刨太多,眼角都闪着银色的光。
啾啾说,三年零两个月,白鹤,我终于救回你。
五年前叶子跳楼,就在我眼前。抑郁症。人们在旁观,你走过去,黑色外套盖在她的腰间。
白鹤,大家都期待英雄,我也同样。那时你还不是冰场的少年,你在我眼里是普通人,你划破了黑夜的光亮。
是清明大意,温柔阳光。
白鹤,别回头,荣耀辉煌我会记得。你怕什么。你一直都无可取代。
白鹤戒烟,不再酗酒。梅雨季也知道想办法,枕头垫在腰下,眼中是啾啾。
好太多。
终于释怀。外婆的墓地也去,放上一盘她最爱的马蹄糕。
下次相见,是最高处。
白鹤有些期待。
等苦尽甘来的那一天,山河星月应该都是贺礼。
真的没关系,过去的过去一定都会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