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y和小绿的业余写作」长篇连载小说——虞美人(20.9)

泉已经有好些日子没见到关锋来了，不过，这应该算得上是一件好事，毕竟眼不见心不烦。而他不知道的是，与此同时大诗人关雎又在报纸和杂志上发表了许多诗文，这一点因为他从来不怎么看报纸，所以也无从知晓。

“他准是在家陪老婆呢。”白神猜测到。

他的猜测非常准，尽管关锋娶了一个人妖似的老婆，但她却仿佛有一种独特的魔力，将他从江郎才尽的困境中解救出来。自从他们结合之后，关锋仿佛感到自己从前被罗望压抑的灵感又得到了释放，他又能写出优美的句子来了，尽管他对妻子没有多深的感情，但也不至于厌恶。而罗望本人呢，也过得顺风顺水，对那位猪一样的新丈夫非常满意。

“听说监狱又要来个大人物。”

“不就是那个关刀案的主犯吗？”

“听人说过他是很厉害的。”

犯人们正议论纷纷，囚车已经载着阿力来到了监狱门口。他被从回忆彻底拉回现实，不过，蓝小姐的话仍然回响在他的脑海里。

“到了那里千万记得替天行道做个好人，另外，也提防有人要害你，我会关照里面的朋友照顾你的。”

他很乐意“替天行道”，但还是有个地方难以理解，他觉得这段话江湖气甚重，不像是出自一个知识分子之口。

蓝小姐倒是不在乎别人怎么想自己，她很欣赏阿力，所以也很乐意拉拢他。在她血色的浪漫主义的幻想中，一个为心上人报了仇的侠客或骑士往往能在故事最后掘开爱人的坟墓，并惊喜地发现姑娘已经复活，从此他们远走高飞，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但是显然现实并不能满足她的想象，她也越发不满足于仅仅在文学的世界里取得精神胜利，她希望事情朝着她想要的方向发展，并野心勃勃地想改变现实世界。仅凭一个人的力量是无法做到这些的，所以她需要许多帮手，她仔细留意所见所闻的人，并从中找出合适的人选。每当她成功一次的时候，都暗暗高兴自己得到了一块美玉或一朵奇花，她乐意看着自己的队伍壮大，仿佛自己也是个孟尝君或呼保义了。

黄泉已经接到了蓝小姐的信，信中说让他对这个新犯人多加“照顾”，可是那个犯人并没被安排到他这边，而是被送到了北仓——他从报纸上看到了这个消息。大概是觉得这消息太过无聊，他很快把报纸翻了过去，在背面的娱乐板块上，他看到了小菊子的新剧照。

这一次她没能成为主角，只是得到了一个女二号。一个据说出身极好的梅子小姐成了正主，另一个女演员雪莉则屈居第三。小菊子的角色叫“林普晴”，是林则徐的女儿。黄泉一开始并不知道林则徐是谁，当他知道林是一个很大的官时也就不再为菊子不是主角而懊恼了，毕竟他家祖上还没有人做到那么大的官，妹妹能去演官宦人家的小姐也不算吃亏。

小菊子暗想道，白道上的老大到底是比黑道上的好些，他们体面、威严、可以毫无畏惧地站在阳光和灯光下，而不是像只硕鼠一般躲进黑暗里。刚看到剧本的时候，她很难不想到姐姐和基地里那些有毒的花，吕云中频繁地在药厂间出入，每一次都是把更多的人送上不归路。她甚至想着，假如林则徐在天有灵，看见自己在扮演他的女儿，一定会大发雷霆。她为自己难过，也为姐姐难过，假如没有当时发生的那些事，他们绝不至于走到今天这一步。吕老板劝她，没有谁是甘愿作恶的，人都是为了活下去才彼此坑害的，就好比兽类为了养活自己的幼崽而去捕捉其他兽类的幼崽，藤蔓为了多吸取点养分而去榨干寄主的枝干。可是，即使是那样，心理上就能毫无愧疚了吗？人穷志短，假如人们可以因为生活困苦就丢掉尊严和良心，那何以还会有人安贫乐道呢？她一边难过一边诅咒着自己的命运，但并不归罪于姐姐，莲花之所以出淤泥而不染，是因为有藕终生埋首于污泥之下。

林则徐高兴不高兴没人知道，反正雪莉小姐是不高兴。她觉得自己并不比梅子或菊子两位主角难看，所以也不甘心屈居人后。梅子小姐有着一张从她父母那传来的庄严美貌的脸，同时也继承了他们的高傲自矜。不过一个年轻漂亮的姑娘骄傲一点也算不上什么污点，雪莉没有什么可攻击她的地方，小菊子则不同，雪莉轻视她，把她看作是一个粗俗的乡下丫头，认为她的一切学识、才华、人品和修养不过是一种伪装，就像是一只野鸡乔装打扮成的凤凰，总有一天会原形毕露。在饭局上，雪莉挑衅地问：“在刘公子看来，我和梅子小姐谁更美呢？”

“这个···”

“要我看呀，你们应当是各有千秋，正所谓‘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小菊子立刻接上一句。

“没错没错，正是这样的！”刘继也连连附和。

雪莉对这个答案并不买账，她又追问：“那么，应该只有菊子小姐在你心中才是最好吧？”

“那是当然，她的存在，足以让百花黯然失色呢。”

在刘继的心中，小菊子当然是最好的，她坚韧、好强、善良、才华出众，既没有一般穷苦女孩的自卑，也没有千金大小姐的刁蛮脾气。只是有一点，他还未曾把自己的恋情告诉给寡母，因为担心她不能接受这样一位准儿媳。每每说到这里时，小菊子都隐隐有一些担心，担心刘家母子轻视自己，同时也担心受到欺骗，在她的内心深处，总有一丝不好的预感。

到了端午节喝雄黄酒的时候，小菊子对刘继说：“许仙大概还是不够爱白娘子，不然怎么会见到她现出原形就吓得逃之夭夭呢？”

“话虽如此，世上又有哪个男人看见自己的妻子变成一条蛇会不害怕呢？”

“那可不见得，你看那些故事里的女主角们，即使看见自己的爱人有千般不好，也不会随随便便抛弃他们。”

“这不一样，妖就是妖，永远不能和人一样。”

“那又怎样，人不也是猴子变的吗？”她不高兴地噘起了嘴。

“菊子，你别太认真了，现实怎么能和小说相比呢？”

“那你就不怕，有一天我也原形毕露，吓你一跳？”小菊子不甘心地追问。

“哈哈哈，我可不怕。”刘继环住她的腰肢“蛇哪有你这么粗的腰。”

小菊子甩开他的手，把嘴噘得更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