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丨慈悲04

祖母和母亲这婆媳俩人倒是蛮合得来的。她们分工十分明确，祖母负责我们弟兄三个穿着，包括衣服、鞋子，而母亲负责自留地和一家人的一日三餐。在那个吃大锅饭的年代，做好这两件事，都不容易。

祖母的手工活特别好，我是穿着祖母做的绣花鞋长大的。祖母会在布鞋上绣上许多花草，而当时别人家孩子穿的布鞋都是没有花色图案。

因为祖母年轻时在上海做过多年的佣人，跟着东家夫人学会做绣花鞋，东家大小老婆的孩子，他们穿的绣花鞋都是祖母做的。

有一日，我穿了一双绣花鞋到小学校，有个老师问我：“你这一双绣花鞋很漂亮，哪里买的？”

听到老师夸奖我的绣花鞋，我很开心。我告诉他，是我祖母自己做的。

老师不相信，他说：“这绣花鞋像艺术品，我不相信这绣花鞋是你祖母做的。”

我对他说：“老师，我真的不骗你。”

老师说：“你可以领我去见见你祖母吗？”

我说：“可以啊！”

原来老师想采访祖母，他想写文章介绍绣花鞋。放学后，我就领老师上我家。我们到家时，祖母还在田里劳动。我对老师说：“祖母还在田里干活。”

老师说：“田里远吗？”

我说：“应该不远。”

老师说：“那我们就到田里去见你祖母吧！”

在去田里的路上，我们遇见了收工的一群农民，祖母便在其中，她落在最后。见到她时，她插着脚，脚上都是泥，但她手里提着一双绣花鞋。

我对老师说：“这就是我的祖母。”

老师问过祖母好，然后他问道：“你手里提的绣花鞋，是你自己做的吗？”

祖母说：“是我自己做的，还有三个孙子的绣花鞋也是我做的。”

老师说：“做绣花鞋不仅手艺要好，还要耐心好，我想把这个绣花鞋介绍出去，所以我过来找你核实一下。”

过了不久，老师写的一篇《水乡绣花鞋》发表在上海一家报纸上。原来，我的小学老师是位作家，他写的许多文章发表在报刊上。细想一下，我能够成为一名作家，或许从小受他的启蒙吧！

祖母不仅做绣花鞋好，她做的补丁也很好！有一天，县领导看见父亲穿的补丁裤子，问道：“你这裤子好看，是哪里买的？”

父亲说：“这裤子是我娘做的。这是旧裤子，我娘补了一块布。”

县领导很吃惊，说：“原来这是补丁啊，你娘真是好手艺。”

就这样，祖母做绣花鞋和补丁的手艺这个名声传得很远，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