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06-22

我有我的家乡

因为你有一个家乡，其他的风景都变成了将就。

——题记

家乡的美，是口里说不出的好。就是“好”。最朴素最直白的，好。不需要许多的描述，只是因为是家乡。每个人都有一个家乡，每个人都会或得意或怅然地说一次，“好。”

家乡是石台的一个小村，叫尧田。名字没有英雄美人的典故，只是一代代地传下。去年在外地时，听到有人说到“yaotian”,我很激动了一阵子，无论是不是我的那个尧田，我总是很欢喜。尧田尧田，并不见得多好的名字，却因是故乡，立刻觉得唇齿生香。没有来由的骄傲，我的家乡呀，叫尧田，你可晓得？

村里是见惯的景色，小山叠叠稻田茫茫流水哗哗，大部分时候是随意涂抹的绿色，深深浅浅，并不勾魂，却让人舒适，渴望停驻。家乡的春天，有大片的油菜花盛开，明黄色浅浅一层轻轻浮在淡淡的绿色上，很开阔的美，由不得你不附和着一笑。夏天则是漫山遍野的绿，像荷叶上的露珠，轻轻巧巧落到你的眼中，直滴到心里。秋是最繁华，像色彩斑斓的油画。冬是最洁白，并不是北方铺天盖地的厚重，家乡的雪很轻很绵很软，凉凉的，只是浅浅盖了村庄，怕是过早惊醒了春的梦。

家乡干净的山和水，像山间姑娘的眼睛；而家乡的人，却是姑娘低眸时宛转的风情，一霎点亮面孔。

我这个年龄，并不能很体会村中的生活，只能记叙我所看到的。我最习惯的，是每天早上和奶奶去洗衣服，小小的河沟，有缓缓流水，村里人叫做阳沟。为了遮阳避雨，几户人家特地凑钱盖了一个小小的棚。从早上到半上午，远远地就能听见妇人们的絮絮话音，也有喝斥小孩子不要乱跑的。我不常在家，并不大认得村里人，奶奶总是笑容满面地一一指给我，这是什么舅娘，这是哪家的奶奶。每天洗衣的这种场景，像是参加一个茶话会，妇人们往往一边捶弄着手里的衣服，一边谈论着天气“时事”。妇人们的“时事”，往往是棉花收成和辣椒种子不好诸如此类。高考中考结束，她们欢快地说起自家的孩子，她们并不抬头，我却可以想见她们几分骄傲的神情。

我家要杀猪，奶奶说要“会肉”。“会肉”是村里的一种习俗，在农村，原来杀猪不好卖，于是主家在杀猪之前就是告知邻里众人自家杀猪的时间，实际上是借着街坊邻居的帮助推销自己的猪肉。到了杀猪的时候，听到猪的嚎叫，邻居们就主动的上门了，你三斤，他五斤，一头猪肉很快的就剩下了不多的小半片,余下的不过是一点猪油和猪油猪头猪脚之类的猪下水。同样的，邻居家杀猪，你也务必这么做。否则，在村里，你会被人看不起的。

就着面前的“茶话会“，奶奶邀了几个人，日里又和大姑到各个人家走访；到下午，家门口便聚了很多人。我中午在饭桌上几分忧虑，现在时候，谁家冰箱里缺肉？倒是没想到下午有这样的热闹。后来想通，买肉更像是一种交往方式，就像是做大事送礼，你送我我送你，到头来都一样。但是这就是家乡人坚持的“礼”。

不知道别处有没有这样的规矩。在我家乡，杀猪买肉，并不像是在摊子上那样拣选，而是“要肉”，腿子排骨或肋条，杀猪的人一刀定肉，并不问斤两，付钱时再称。我从中却觉出一种情意。乡人的情意。

如沈从文先生所写，人之一生，行过的路，路过很多的桥，看过许多次数的云，喝过许多种类的酒。或许路上的风景很好，云很好，酒很好。可是无一例外的都要同家乡的风景家乡的云家乡的酒相较。忽而就叹息了，“我的家乡……”

行在他乡的路上，看着他乡的云，品着他乡的酒，对着他乡的人，却不得不想起家乡。因为有家乡，他乡的风景都变成了将就。

多好，我有我的家乡。

2014/7/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