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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情]万结不缚(1)

2018-03-28  本文已影响50人  扉页留白

周日,正午,天晴,微风,琴声悠扬。

此时的林木依然难掩紧张,皱了皱眉,手握的刀柄压到手骨隐隐作痛,终于一刀切下,并非干净利落,碰到个熟透的沙瓤西瓜,澄白的案板瞬间被几股甜丝丝的鲜艳沁染,顺着大理石的台面弥漫开来。

双目刻意避开那泛滥的红,林木拾起片瓜,绵软如水,咀嚼在口中却异常费力。

瓜的滋味不错,很是可口。尝到甜头的人渐渐放下忌惮,甚至有些得意。

贪吃得兴起,隔壁的田园交响曲忽然被弹奏者兀自篡改,曲风霎时变得诡异万分。始料未及的林木一个打颤,案上的西瓜全部打碎在地。

刺眼的红色铺天盖地而来,飞速盘踞在米白色的地板上,耀武扬威,格外狰狞。

无处躲闪的红,暗潮涌动,密不透风。

潜藏脑海深处的那帧血腥终于突破了本就羸弱不堪的警戒线,在林木的眼前无限放大。

回到十年前,一场蹊跷异常的车祸,两具脑浆迸裂的尸体,三个嚎啕大哭的妇孺。

还有怔在原地的林木,嗅着空气中的血腥,全身麻木至冰冷。

比她更加冰冷的父亲就躺在眼前,一动不动,再也不会咒骂着来殴打她的母亲。

那时的常晚晴,身上还带着被暴虐过后的伤痕累累,却哭得悲惨无比。

林木记得当时自己一滴泪也没有流下,也许是被吓坏了,也许只是不伤心。

“吓,骇死人了,脑子裂开,那血淌了一地,就像熟透了的西瓜似的。”

也不知围观的人群中为什么单单飘出这样一句话,让十四岁的林木整整刻骨铭心了十年。

四溅的红色汁水裹挟着窒息感与无力感将林木飞速地推近极限,此时的她就像是被吸进强劲的漩涡中无法脱离,整个世界开始天旋地转。

已经意识到情形不妙的林木猛地晃了晃脑袋,拼尽全力,蹒跚着挨到门廊,却怎么也够不到挂在墙上的手袋。就在挣扎无望已经放弃时,耳边忽然响起了砰砰的敲门声。

“木头,木头,开门!”

听到熟悉的声音,林木逐渐暗淡的眼神瞬间发亮,将仅剩的气力凝结,拼命喊出“阿茵”两个字。

门外来人闻声一滞,欢快的敲门立即变成了激烈地撞门。

“木头,木头,坚持住,别怕啊!”

骆茵的嗓门越来越大,撞门的气力却越来越小。

“MD,这么结实!”

已经精疲力竭的骆茵目测破门无望,急得骂骂咧咧,正准备打电话搬救兵,忽然被人猛地推开,紧接着,一个高大的身影从眼前闪过。

“砰”,门被应声撞开。

回过神来的骆茵飞也似的跑到屋里,连忙扶起瘫坐在地的林木。

“木头,醒醒,别睡,东西呢?”

已经意识模糊的林木颤巍巍地伸出手指向墙上的手袋,嘴里含混不清。

骆茵飞快取下手袋,从里面掏出一个玻璃罐,打开后二话不说,倒出七八颗五颜六色的东西,一股脑地塞进林木嘴里,这种熟悉的甜涩味道让她终于清醒。

“木头,要水吗?”

林木挣扎着坐直身子,边微弱地摇头边将口中的东西生咽下去。

“怎么样?好些了么?”

林木将头伏在骆茵怀里,能清晰地听到她的心跳,如此不安。

“对不起。”

听到这句低声呢喃,骆茵终于松了口气。

“你这个傻瓜,净说些傻话。”

“所以……我可以走了?”

忽如其来的一句男声,将骆茵和林木都吓得不清。

顺着声音望过去,是个陌生的男人,棒球帽沿投射的阴影让五官模糊不清。

骆茵下意识地护住林木,十分警惕。

“你是……干嘛的?”

男人被问得莫名其妙。

“我是……撞门的。”

骆茵忽然又记起了。

没错,刚刚的确有人帮忙,就是这个精瘦的小子么?

“阿茵,怎么了?”

骆茵盯着男人的一举一动,简单向林木解释了几句。

“这位先生,多谢你。”

林木如此诚挚地颔首致谢,倒让男人有些尴尬。

“别别别,先生这两个字,完全不符合我的气质。”

收到骆茵连翻的两个白眼,男人不气反笑。

“咱们岁数差不多,又是邻居,以后相互关照,不用这么客气。”

林木有些迷茫:

“邻居?”

“对啊,我就住在隔壁19A,刚搬来一周,没想到咱们会以这种形式首次会晤,哈哈,真有意思。”

骆茵对这种话里话外明显套近乎的小男生本就厌烦,见这家伙竟然当着林木的面欢脱得没心没肺,更觉讨厌,要不是看在他刚刚出手帮忙的份上,早就不客气了。

“喂,那个谁,你可以走了。”

男人对“那个谁”的称谓不太满意,干脆对骆茵的逐客令充耳不闻。

“我叫程淼,两位小姐怎么称呼?”

林木猜也能猜到骆茵嘴里肯定不会有好听的话冒出来,为免伤和气,先出言为妙。

“程先生你好,我叫林木,就住在这里。她叫骆茵,是我的好朋友。”

“那骆小姐也住在19C了?”

“阿茵她另有住处。”

“哦,那挺好。”

骆茵一听这话,顿时火冒三丈,蹭地站起身来。

“好什么好!怎么住跟你有干系吗!我警告你,别以为来个英雄救美就能趁虚而入了,虽然我不住这儿,这儿也是有男主子的,识相的话就别乱打算盘。”

“骆小姐放心,鄙人暂时还没想到那么长远,就是单纯地觉得你敲门声太大了,要是住在隔壁,天天这么吵,谁受得了。”

程淼的三言两语已经彻底引爆了从来不肯吃亏的骆大小姐。

“我说,你这个人怎么回事?以为撞个门就配在这里指手画脚了?老娘从小到大就爱这么敲,你不爱听?那好,我以后天天来这敲门!”

“欢迎啊,骆小姐这么有雅兴,不如直接来敲我家房门如何?”

“你……”

“阿茵,我有些头昏,你扶我进卧室好不好?”

林木其实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但也不能由着骆茵的性子让她无休止地吵下去。以林木对骆大小姐的了解,这个时候怎么劝都不如一招苦肉计实在。

“好女不跟恶狗斗,算你走运。”

骆茵未尝不知道林木的心思,但再气愤不过也会顾念她的身体状况,只得甩句狠话,暂且作罢。

“程先生,非常感谢,今天不方便招待,过几日一定登门拜谢。”

程淼两手一摊,很无所谓的样子,什么也不说,把地上门板竖着倚在墙边,便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木头,焱哲呢?他怎么让你一个人在家?”

“焱哲在外地出差,大概再过些日子就回来了。”

“怎么这段时间他总是出差?这次又去哪儿了?”

“他没说,我也没问。”

见倚坐床头的林木如此风轻云淡,骆茵简直是恨铁不成钢。

“我说木头,你可千万别盲目乐观,先不提陆家的底有多厚,单论有目共睹的,不论是长相还是气质,你家陆少爷都太招人了,要不是我重友轻色,别说挖墙角,连地基都能给你分分钟拆塌。”

“嗯嗯。”

骆茵正说得起劲,林木也只得把笑憋在肚子里。

“再说了,你俩虽然情深深爱浓浓的,他家不是还有个拦路虎么。曲梅那个老妖精从来就不是个省油的灯,三流明星,二流风骚,一流奸诈,这要是嫁到陆家,唉,真有你受的。”

“嫁到陆家?”

林木听得有些恍惚。

“你们两个不是青梅竹马吗?再说了,这么多年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嫁到他家当媳妇也是顺理成章的事啊。”

骆茵后面的话林木已经听不清晰,脑海中开始不断盘旋着四个大字。

嫁到陆家?

谈到焱哲,她自然满心欢喜。

谈婚论嫁,又显得如此突然。

虽然十年来她与焱哲的同居都是有名无实。

但,焱哲成为丈夫,真的会有这么一天吗?

如果会,十年前的那件事也可以被抛诸脑后么?

为什么自己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为什么焱哲从没提到这个话题?

太多的为什么席卷着疲惫将林木淹没,

而骆茵意犹未尽的絮叨终于被轻微的鼾声打断。

望着这张婴儿般安然熟睡的脸庞,骆茵苦笑着在床边安静坐下,她记得曾对林木说过,在遇见她之前,自己从不相信女人会因为爱而无条件地相信一个男人。

然而骆茵记得那时的林木摇着头说她错了,无条件的相信,不一定是爱,但一定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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