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真的是闲聊
边听着优雅的爵士乐,看着一个婀娜的身影在客厅里扫地。她脑后梳着马尾,发尾近手肘,戴着并不显特别的镜框的眼镜。穿着灰色上衣,粉色的绒裤拿着苕帚如精灵一般飘动。时而调换手机连着音响里的音乐,又和人聊聊天,纤细的手指飞快,懂外语的她在中外双语中切换自如。又一会儿穿着淡蓝色拖鞋的精灵又扫到了客厅的远处,刚刚一层灰尘的瓷砖地慢慢映照出了地面上的物品和弯腰而专注的她。粉色绒裤的格子像一个个长了翅膀的书本上串下跳。又一会儿她重新回到桌前拿起上面的手机换了首音乐,又灵动地敲着键盘。时而抬起头问问我再干嘛盯着她,我说,我说话她仿佛听不到一般,如梦似镜。地上的灰尘仿佛又飘起来了,形成无数的颗粒在肉眼看不见的世界中飞翔,卷起并卷走了眼前的桌子、椅子、沙发、音响、空气清新剂、地毯、透明玻璃的茶几、盆栽,它们形成了龙卷风一样的又不像漩涡似的屏障。这时,她转进了卧室继续清扫,床、衣柜、和对在地上的衣服、袜子也随之而舞动起来。客厅的灯暗了下去,随着音乐一样走进了迷离;卧室的灯亮了,从我的角度只有一个很细小的缝隙能看到弯腰的她,和扫帚碰击地板、柜子的声音。而后,要清扫门后的灰尘她便虚掩了门,我能看到的缝隙更小了,好像她更加纤细了,洗的连灰尘都难以侵蚀。但残存的灰尘依然不依不饶,卷走了客厅里的东西还不满足,还要把卧室,以及卧室里包含的卫生间里物品都卷走。卫浴发出了惊骇之极的面孔,它没法理解眼前的一切,却只见到女主人如往常一般淡定而优雅,除了清扫没有一丝慌乱和紧张。当然,其他的卧室和厨房也是一样,它们本来也都是活的,震惊地看着眼前让它们从未看到的一切,就连瓷砖地和地板都开始松动了,发出了嘎吱的声响,而这一切女主人浑然不觉,并还时不时抬头问问我在干嘛。我说我在写东西,但她好像没太听清晰,嘟嘟的小嘴以表质疑和些微的生气。不过很快她又去书房清扫了。好在书籍们见多识广,略带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而实际上它们也在思考,为什么沙发、桌子、椅子、茶几都飞走了,难道是地毯在作祟?那地上的瑜伽垫也跟着嬉戏了么?怎么可能呢,它一向沉稳而紧贴地面的。没有人来解释这一切。待女主人清扫完了地面便去洗手间卸妆、洗漱了,好在卸妆水、毛巾、牙刷和牙膏都还在,它们默默的,它们一直都是默默的。女主人依然不觉得丝毫异样,时而还出来搭话,可我也随着桌椅板凳飞走了,也可能我正是坐着地毯飞走的,飞到了无人之境。但那个地方很没有性格,不可怕也不可爱,不是地狱也不是桃花源,那是什么呢?我从来没有见过,只是低头看来,地毯没有了,地板也没有了,只是一片沙土,和那沉醉的夜晚。突然一只纤细的手抓起了我的胳膊,原来她在擦桌子,是我挡住了她的擦路。但这一次她没有和我说话,也没有发现桌子不翼而飞了,依然和往常一样在擦拭。这时幽灵来了,像极了《大师与玛格丽特》里的场景,但它却是现实的。这位眼前婀娜的清扫者曾经告诉我说,现实并不算什么,她不靠现实活着。也许她靠我眼前桌上的一瓶红柚汁碳酸饮料,哦不对,连桌子都飞了,一瓶桌上的饮料怎么可能还在。但突然厨房的门关上了,又打开了,是那种和式的、不侵略空间的木门,但是是镶嵌玻璃的,我查了查一共有三十二块玻璃,它们是透明的,但好像也带着一点灰色,像极了王小波的《万寿寺》里的故事的格调。这时,那瓶红柚汁碳酸饮料的瓶盖被打开了,不知道是谁打开的,我没看清对方的身影和手法,不知道是人还是刚刚来过精灵。但她转瞬即逝般地走掉了,什么也没有带走,却又像带走了我的眼泪。我的脸如火烧一般,烧的和世界脱节,和现实平行,我在混沌中思想生命的内核,如碳酸饮料下肚反上来的碳酸,等着水来稀释。我也试图用文字来描述这一切,是用我熟悉的中文,不是英文也不是日文或希腊文,但我突然发现我也不懂中文。想去问问刚刚扫地的精灵,但她转眼间好像已和如《大师与玛格丽特》的精灵融为一体了,我看不到她了。她飞走了,不知道是坐了什么飞行器,或干脆生出了翅膀,但我又突然发现那个灰色的、如她的灰色上衣一样的瑜伽垫消失不见了。我又想起了我的飞毯,它原来是梦啊,也是咒,是大神咒,是大明咒,是无上咒,是无等等咒,可却不能除一切苦,真而非真。像梦那样真实有效,又像现实那样虚幻迷离。这时,我站了起来,踩在刚刚飞出天际的瓷砖地和地板上,来来回回地走,我又看见了桌子、椅子、沙发、玻璃茶几和空气清新机。它们变得不一样了,没有美好没有丑恶没有善良没有真假,只是我的飞毯还没有飞回来。也许它们本来就不是该在地上,而是墙上或是天棚,只是我们误以为它在地上,而它是可以飞的,只是在夜里,带着无数肉眼不可见的梦在飞。飞到哪去,飞的多高,我们从不了解全无知晓。只是,现在,我坐了下来,低头一看,飞毯在我的屁股下面,而我们都在某个存在的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