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
记得很清楚,那天我忙完生意的一段落,经过一个路口,无意中瞥见天的那一边时,心头一阵发慌!心灵掠过一层乌云。莫名其妙的不祥感,笼罩心头!很是诧异,没有过的感觉。
一个小时后,正在我忙得不可开交时,老公打来的电话,说刚接到家里电话,你奶奶走了!马上回老家!一时半会,我无法接受,怎么会?孩子们争先恐后地,阿姨我要这个寿司,阿姨给我夹那个。我一边手忙脚乱,一边泣不成声。有个孩子问我,谁欺负你了,阿姨?没有!
坐上了回家的列车,从深圳回湖北老家,十三小时的路程,我一直哭了十三个小时,泪水像黄河的水,滔滔不绝!一夜没合眼,悲伤过度,一下车头昏脑胀,头晕了一天。奶奶在世最后二个晚上,湖北正月二十一,寒风凛冽,冰得发抖,我也不愿离开老人家半步,轻轻地握住老人家,冰凉且布满老茧的手。春夏秋冬,四季轮回。夏天门口的树荫下,顶着天上的星星,奶奶一边拍打着手中的扇子,一边跟我们讲着遥远的童话故事。没读一天书,讲起故事却精彩绝伦,妙语连珠。娓娓动听!夏天晚上月亮又大又圆,奶奶说,据说月亮上住着一个女人。没穿衣服的她,在上面做针线活。谁偷看她,那女人就用针扎他眼睛!冬天的火炉旁,奶奶一边给我讲着故事,一边不停地用手上的夹子,拨着火炉里的炭。她说,还有一点点火星,等灭完了,就去睡觉,不能浪费了!我在奶奶的故事陪伴中,一天天的长大!
以前,我们这里有个爱喝酒的神仙。到了农忙季节,人们都争先恐后请他喝酒。如果谁不请他喝酒,得罪了他,不是干不了的农活,就是找罪受!谁不给酒他喝,他会故意,抓把沙子撒到田里。于是,变成一条条大鱼,在田里穿梭。农民丢下手中秧苗,一个个捉鱼去了。结果,竹篮打水一场空,活没干成,鱼一只没抓到。想着一定是神仙李爹搞的鬼,赶紧备酒请他喝酒去!
一天,仙者没酒喝,闷闷不乐走在路上。心里烦燥得很,无意中,发现前面有个女孩在路上走。他就抓把树叶,扬向那个女孩,只见一群马峰围着嗡嗡叫。女孩一会儿,就被咬死了!仙者走过去一看,没想到是自己的女儿。他不断地抽着自己耳朵,我不是人,我瞎了眼啊!他的眼睛真的瞎了。从此,再不做伤天害理的事了。
奶奶命苦的一生,我才疏学浅,文字写不完!很小没有父亲,十二岁就来李家做童养媳她说。大年初一,就跟着太爷爷出去挖地。公婆又去世得早,几个孩子都是绳子拴大的。奶奶说,那时干活回来,经常看到,你可怜的大姑,趴在窗户边,往外张望。生我爸时,她没满月,就去地里种豆子。出去干活,一根绳子拴着爸爸,旁边放一杯水!
那几年闹饥荒,爸爸才十二岁,叔叔才几岁。什么东西只想着留给老婆孩子吃,吃不饱,爷爷饿死了。奶奶一个人,拖着三个孩子艰难地过日子。奶奶去世时,无数次提起过,饥荒饿死的小叔。爷爷哭得真伤心啊!奶奶口中唠叨的小叔,也是她身上掉下的肉,心中永远的痛啊!旧社会,在她身上铬下的印。
奶奶是活了三个世纪的百岁老人,她慈眉善目,勤劳朴实。日升而起,日落而息。没享过一天福,劳作了一辈子。她一生傲骨不认输,能动决不麻烦他人。
奶奶走了四五年了,我从没觉得她离开过!她,只是换了个位置,住进了我们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