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命（十六）
Flicker&Faker（又名：一位艺术家的成长历程==）
文/清劫
（十六）
不知等了多久，他抽的唯一一根烟早已冷却，他始终没离开。
这时实验室门开了。
门缝里始终也是漆黑。
“你猜怎着？”
兀地，里面传来一声。
“我只知道他肯定活了下来。”
“那要是死了呢？”
崔斯特开始点燃新的一支烟，地下走廊阴冷不堪，他一只手护着火，一股耀眼的火光伴随着缥缈缕烟在他的帽檐下弥漫。
“你指的是哪方面？”
“他失血过多。你应该知道，你送他来的时候已经……”
火光在两人脸上扭曲。
“你会把他「修」好的。”
他爬上楼梯，只听下面那个怪人哼了一声。
“崔斯特，你早就算好了吗？”
“并没有。”
“告诉我，你除了钱还会想要别的？”
“不会。”
“那你是为了什么？”
“仁慈。”
怪人大笑，回荡在蜿蜒潮湿的回廊中的声音扭曲着。
“这是我听到过的天底下最蠢的话！”
崔斯特叼着烟的嘴丝毫未动。
“你知道仁慈的背后是什么？”
他这时回过头来，望着数层阶梯下的黑暗。
“是悔恨。”
这一声自下而上，细微而清晰，直奔阶梯，似乎点亮了整个地底。
但崔斯特似乎没听见似的，径直消失在漆黑的边缘。
“我叫维克托，你叫什么？”
“嘿，我是维克托！”
“你要起来吃点东西吗？不是老鼠肉的那种？”
“你从哪来？”
“这里是祖安，你记得么？”
“诶，小子，我觉得你该醒了。”
“……”
“好吧，或许我记错时间了？”
“明天再来看你。”
“你想知道你变成什么样子了么？”
“……”
“醒来的话给你惊喜！”
“也许，这还不够。”
“这条胳膊怎么样？”
“或许这不重要，你是怎么和崔斯特碰到一起的？”
“跟维克托说晚安。”
“第三天了啊……”
“看上去，长得挺好的。”
“我不确定你能不能听到。”
“或许我该告诉你真相，或者说，这未必是你想听到的，再或者说，我说了什么都跟你没丝毫关系。”
“你要知道，你并没有死。”
“是重生。好吧，在我看来是的。”
“因为你被送来的时候，几乎是死的。”
「我梦中一直有一个名字。」
「它很模糊，但依旧带着风的味道，夹杂着清酒的似浓非烈。」
「随后我似乎感觉到自己眉头微微抽动了一下。」
「有人在我耳边轻轻叹气，亦或是挑衅。」
「那人说，你在流泪。」
「我从没有哭过，至少在我认为活的这些年里没有。」
「我父亲的死，与任何人无关，也包括我。那是他自己的选择，我不必为之流泪。」
「那些人的死，是原因也是结果。」
「不论他们称我为何等怪异与低下，死是必然，但杀戮并不一定丑陋。」
「他们的生命对我来说一文不值。反之亦然。我亦不必为之哭泣。」
「见过千千万万的人，在他们的生命中为着什么流泪。」
「我不知道也许是我不记得，自己流泪时是什么样子……」
「在他们眼中，艺术似乎与哭泣有着关系。我是个艺术家，我应该懂得这些规律。」
「我应该懂得。」
烬醒来的第一个反应是下意识用手捂住伤口。
但他并未感觉到伤口在哪里。
这并不是因为他的伤口好完全了，也不是因为他伤口溃烂疼痛的早已麻木，而是，他手臂上冷冰的金属，使他没有感受到触感。
他一丝力气也没有。现在腹部与右肩胛骨慢慢有疼痛蔓延。
好在这疼痛并没有妨碍他的清醒。
这是一间地下室。
周围堆放着瓶瓶罐罐，形形色色奇异古怪的机械横七竖八，桌子上还有好几摞打过的手稿。
随后他的目光落在了角落微蓝的电光。
“喜欢吗？”
他把眼珠转了转，发现一副面具在眼前飘。
“你是谁？”
烬也很好奇他并未被吓到，这声音似乎有些熟悉。
“你这小子不记得我这个救命恩人？”
“你救了我？”
“对，维克托救了你。”面具张张嘴，语气古怪沙哑。
烬已没有力气再问别的。
“吃点东西，然后睡吧。”
面具怪人肩上的机械臂把食物送到烬面前。
“机器是多好的东西，有些傻子就是不明白，不可教也！”
亚索这辈子确实救过很多人。
他从艾欧尼亚，到诺克萨斯，再到祖安，他走的路与烬走的一样，也不一样。这一程他们并没有真正相遇。
他只是习惯性的拉了烬一把。
也许他再也不会见到他了。
他的目的地暂时是弗雷尔卓德。
而崔斯特，他是个无所不知的人。有人说他可以掌控命运，可以读懂人心。
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当然，艾克也扑了个空，他回到诺克萨斯后并没有找到烬和崔斯特。
信还在崔斯特身上，但他也并非知晓真正的阴谋。
“嗨少年，喜欢你的新胳膊吗？”
面具怪人喃喃。
“你弄的？？？”
“对，维克托弄的！”
烬不想接受眼前这个事实：当他倒在血泊里时，他的右臂被落石压住，部分坏死。
更接受不了的是，这个突然出现的科学怪人竟然把他的右臂改造了。
“别担心，你会很快适应的。”
“是谁叫你这么做的！”
“维克托！”
怪人肩上的机械臂指指自己的主人。
烬虽然很不自在，但他还是有点想笑。
“你看你这只手，真的是跟你一样傻。”
“是吗，要不我也把你的手臂改造的跟它一样傻？”
怪人嫌弃的拍了自己肩上指着自己的机械臂。
机械臂的指头弹了下他的脑袋。
然后两个就互掐了起来。
“咳咳。”
烬的枪伤又开始隐隐作痛。这一枪打的太狠了。
“你知不知道是谁打的我？”
“不知道。”
“你把我从废墟里救出来的？”
“不，我一进门你就在这了。然后你就成了我的试验品。”
“试验品……”
“我的助手出走了，你要不要替替看？你放心我不是巫师，不要那种臭老鼠烂蜥蜴死蝙蝠做实验然后炸坏我的实验室。”
刚刚说完，对面桌子上试管内的液体突然涌出，烧焦了连带装置，接着引燃了气体收集箱。
烬再次确认，整个桌子都炸了。
“呃……小失误。”
机械臂揪着怪人后脑勺的头发不放。
“你是个机械师？为什么做这种化学实验……”
“哪门子化学，这是魔法，魔法！”
“要魔法干什么。”
“魔法附着在机械上，可以大幅增加其功能，而且若材料得当，还能有出其不意的效果。”
烬抬起自己新的右臂，伸展伸展手指，似乎和以前的并没有什么不同。
“你就谢谢我大发慈悲吧，要不然，你这整只胳膊，都得废了。”
“那这上面不能加一些魔法么？”
“在你快要死的时候，我是不会拿你，我亲爱的志愿者的生命冒险的。”
“你不会？”
“如果魔法和你的身体产生排斥反应，你就得在这里英年早逝了，少年。”
机械臂为主人清洁掉衣服上的爆炸残渣，然后又扭来扭去的去抠他的面具。
“维克托？”
怪人和机械臂都停止了动作。
“嗯？”
“我有个想法。”
维克托笑了笑，发出咯咯的磁性声音。
“能不能，锻造一把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