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讲的故事
太爷是山西人,官名张宜斋,小名张大太。太爷十四岁没了父亲。姐姐出门了,姐夫不是东西,怀孕时还打她,早早就去世了。太爷有位七叔叫张宝南,在神垕瓷窑做掌柜,是“和盛隆”的大股东。他便去投七叔。那时山西穷,但山西人顾老乡,他一路要饭到了河南,换季时还有人送他衣服。
从润城到神垕奶奶说,太爷的一手算盘在神垕街是数得着的。太爷爱干净,从小当学徒养成了习惯,总把屋里打扫的一尘不染。后来有了我爷爷,七叔待我爷爷很亲,爷爷坐在和面盆里玩,尿里面他也不生气,别人家的小女孩站到煤火台上他都嫌脏,人家说他,他说“你那是女孩!”
镇里开扩干会,太爷从来没迟到过,那天我爸快要出生,下午三点十五,眼看着晚了也不着急走,直到听见哭声,屋里说是“小孩!”,这才放心,扭头就去开会了。
解放后,七叔回了山西。文革时,大家拿小红本学毛主席语录,只有贫下中农才能有。太爷是东大办事处的会计,被称为走资派,赶出了东大小学,69年才回来。后来又被说成“资本家的少东家”,在一打三反中受了冤枉,气不过,生了场大病去世了。家里几起几落,后来平反,派人去山西老家调查,结果是“无房、无地、无亲人”。
爷爷能说能写,做事泼辣,在东大很有威望。那时东大是民兵营持枪武装,之前爷爷是民兵营长,床头都放的有枪。后来镇里让爷爷回东大办事处工作,奶奶不让去,说,太爷都被你们污蔑死了。别人就给奶奶做工作,说,你们不站出来工作,群众怎么知道你们平反了?说到这,奶奶才答应了。后来,他们去坟上给太爷平反、开追悼会,奶奶说,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爷爷心事好,有次大伙去东山打高压电磁土,从地里打进一个洞进去,他在里面锄,装满一车,由万林向外拉。他好心帮在后面推着,把䦆头、灯先放在原地。回来时,发现咋看不到灯亮呢?原来是土塌了,把他原先站的地方埋了。
后来爷爷到鲁山修铁路,他为人好,人家相得中他,让他到伙上管账。在那里认识了红伟他爸。红伟姓韩,小名光蛋,被认给了爷爷当干儿子。
奶奶当了一辈子老师,教过我爸,也教过我。她小时候,同龄女孩识字的很少,太姥爷却支持她读书。她的中学作文被做成了范文集。后来考上了高中,因为家里穷没去上。再后来,学校的建制乱了套,老师被称作“臭老九”,考学、升学全都停了。教师十分稀缺,要招民办教师,往哪去招呢?办事处的支书来到家里,让爷爷去教学,爷爷不喜欢教书。支书说,命令你家必须去一个人,最后奶奶就去当了老师,那是65年。后来有很多次教师整顿,清了多次也没清到奶奶,听她讲课的都很认可。奶奶最早在学校一月拿3元钱工资,后来有了5元、6元、7元几档,按讲课水平评出级别来,奶奶是7元。
东山上有很多传说。据说白果树附近有特务深夜放信号弹。山上长出过一块石头,凸出来很长,像张着的嘴,人们叫它吃人石,晚上都要躲着走。还有个痞子洞,八仙桌上隐约能看见放酒杯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