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武师的学徒（01）致百年后的你

第零章：致百年后的你

这是一只年迈的鹰隼。

它每日都在这壁立千尺的孤峰盘旋，与青松为友，以云雾为枕。岁月早已凋零了它孤傲的鹰羽，可无尽的长空却依旧遥无边际。

天色晦暗，层层堆叠的铅色云层中雷声滚动不息。

鹰隼在鸣叫，声音苍凉而辽远，也不知是在哀叹这天地的异变，还是在警示那两个闯入它领地的陌生人。

毕竟这孤峰之巅，已经很久没有人类踏足了。

两个人，一人站着，一人躺着。站着的人披着一身宽大的绣金黑袍，敞开一排衣扣，露出健硕却苍白的胸口；躺着的人穿着一件破破烂烂的旧夹克，灰头土脸，浑身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在“黑袍客”掌中，滚动着一颗灿如烈日的光球，它似乎拥有无穷的威压，能令一切生灵匍匐朝拜。

鹰隼持续的鸣叫着，拼命扇动翅膀，想要离那个光球远点，它似乎已经察觉到了某种可怕的危险。

然而“黑袍客”却忽然五指一收，掐灭了那颗光球。

原本躺在地上的“旧夹克”立刻弹了起来，像是卸去了无形的千钧重担，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

“黑袍客”淡淡一笑，拣了一块光滑的顽石，卷起袖袍坐了上去。

一旁的“旧夹克”则奔到了不远处的一株苍松下，盘膝而坐，将一台黑色的笔记本电脑置于膝上，开始拼命的敲击键盘。

一时间，孤峰之上只剩下清脆单调的敲击声，以及间或响起的鹰隼鸣叫。

“黑袍客”遥望着没有尽头的铅色云层，看一道道电光在其间翻腾如蛟龙，发出低沉如雷的嘶吼。良久，他低声说，脸上挂着淡淡的笑。

“中州也塌陷啦。”

“旧夹克”停下连动敲击的十指，抬头看了一眼，旋即又埋回头去，继续他的工作。

“我记性不太好，这是第几次了？第五次？还是第六次？”“黑袍客”浅笑道，“你这次又准备临时撰写什么招式，能够破的了我的《九日乾坤》？”

“第六次。”“旧夹克”也不抬头，只顾敲击他的笔记本，“我没把握能破的了，但总得试试。”

“你总能给人惊喜，所以我才舍不得杀你。”“黑袍客”道，“不过这样真的太无聊了，我们还是得继续说点什么。之前我已经说过我的故事了，现在该轮到你了。”

“世界都要没了，还说什么故事。”“旧夹克”冷冷道。

“正因为世界就要没了，所以我才要搜集尽可能多的故事，免得以后长夜无尽，我一个人连个打发时间的念想都没有。”

“你以为你能活下来？”“旧夹克”停下手指，抬头看了“黑袍客”一眼。

“我当然能！”“黑袍客”忽然长身而起，站在山巅张开双臂，仿佛要怀抱整个世界，“就算世界毁灭，就算时间停止！我也能活下去，我也能一个人活下去！我将成为这个世界唯一的王！！”

“黑袍客”浑雄无匹的语音竟然盖过了轰鸣的雷声，极远处，那个名叫“中州”的地块在冲天的烟尘中开始崩裂下沉，整个大地都在颤抖，发出垂死的哀鸣。

“你真的疯了。”“旧夹克”叹了口气，轻声道，“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我说过了，我记性不太好。所以我才要听听你的故事。”“黑袍客”低下头去，如盘旋于孤峰的鹰隼般凝视着“旧夹克”，“我想听一听，一百年前，你到底是怎样一个你，而我……又是怎样一个我。”

一百年前……

这一次，“旧夹克”彻底停下了敲击键盘的手，他似乎陷入了某段深远而又繁琐的记忆之中，脸上的表情时喜时哀，变幻不定。

他最后看了一眼屏幕上弹出的任务进度条，距离下一个“武学程式”完成，还有一半以上的时间。

那便足够了。

“一百年前，我住在一个偏远的小县城里，有一个很好的朋友，还有一个很爱的女人。我这一生本该碌碌平凡而至终老，直到……”

“旧夹克”后来这么说，伴随着逐渐远去的鹰隼鸣叫，在这个腐朽的世界即将毁灭之前。

“我收到了一封本不该收到的信，遇见了一个本不该遇上的人，然后参加了一场……本不该参加的宴会。”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