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挪威的森林》:直面孤独,与自我和解
孤独并不可怕,当你直面它,就会与自我和解,人生也会一路向暖,布满鲜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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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每读完一本书,心中总是有类似团状的、纷繁的思绪,说不清道不明。仿佛很难从这如雾般朦胧的感受中拎一个头绪出来,铺平,放整,再串成一条线,然后交给文字娓娓道来。
这种感觉好比从菜园摘了新鲜的蔬菜,需要掐头去尾去干枯,洗净切段,再放诸灶台,或文火慢煮,或大火爆炒,最终变成一盘色香味俱全的佳肴呈上桌来。
又好比从树林里邂逅一段喜爱的树根,带回家依着它的形状精雕细琢,让它伴随着时间的流逝和手指的温度渐渐生了包浆,最后变成清晰而好看的模样。
在我看来,烧得一盘好菜和细琢一件根雕都是技术活儿。写书评亦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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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完《挪威的森林》时,这种感觉尤为强烈。仿佛周身的空间都布满了漂浮着的思绪碎片,我不时地伸出手去,但指尖却什么也触不到。
所以迟迟没有动笔写这篇书评。
然而我却能分辨出,这些莫可名状的碎片大都写着同一个词,那就是“孤独”。
最近想起前不久看过的一篇文章,里面写到苏轼读史书的方法。大致是说书需要读多次,每次读都要盯死一个目的,只关心与此相关的内容,其他的暂且抛开不管。待下次读时再换一个角度。所谓“每书数过,一意求之,勿生余念”。
因此,带着这些孤独的碎片,我再次把《挪威的森林》细细读了一遍。
这一次,我切实地感受到了每个人的孤独。绿子、渡边在孤独中苦苦挣扎,而后在自我与社会之间找到一种平衡;永泽、敢死队在孤独中沉醉于自己的世界;而直子与木月,则在孤独中选择了自我完结。
人,生而孤独。就如同直子所说,“一个人永远守护另一个人,是不可能的呀。嗳,假定,假定我和你结了婚,你要去公司上班吧?那么在你上班的时间里,有谁能守护我呢?难道我死都寸步不离你不成?…… 再说,你早晚也要对我生厌的。你会想,这辈子到底怎么了,只落得给这女人当护身符不成?我可不希望那样。那一来,我面临的难题不还是等于没解决么?”
这段话乍看难免觉得悲观,然细细想来,竟是无可辩驳的事实。我想,直子所说“面临的难题”,便是孤独感。而这种孤独并不可怕,当你直面它,就会与自己和解,人生也会一路向暖,布满鲜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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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边无疑是孤独的。他对人对事,总像是隔着一种不远不近的距离,对一切都“避免陷入深刻”。
直子显然也是孤独的。较之渡边而言,她的孤独表现得更为明显,只愿意与渡边一个人接触,并且终因无法接受自己的孤独而住进了疗养院。
随着年龄的增长,大多数人都或多或少有过类似的感受,正如歌词所唱,越长大越孤单,越长大越不安。
校园中的我们,曾有着相对共同的奋斗目标,因而很容易找到志同道合的伙伴。
而随着毕业后的各奔东西,每个人渐渐成为越来越有差异的、独立的个体,而后或在疲于奔命中感受孤独,或在取得所谓的“成功”后独自品味高处不胜寒。
渡边和直子,都因木月的死而与这个世界产生了隔阂,但他们的处理方式大为不同。渡边习惯钻入自己的壳中,做想做的事情来使自己获得解脱,而直子却始终认为自己不健全。
直子住在疗养院时与渡边的通信中提到,主治医生说他们住在这里的目的并不在于矫正反常,而在于适应它。他们这些人(指住进疗养院的那些看似不正常的“患者”)身上的问题之一,就在于不能承认和接受这种反常。
在我看来,这种所谓的反常,便是与周围世界格格不入的孤独感。它不能被矫正,只能被适应。如果不能直面和接受,那么势必会感到莫可名状的痛苦;而一旦适应它,一切便豁然开朗。
所以在疗养院最初的时间里,直子也变得快乐了许多,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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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月去世之前,直子和木月是紧紧相连的整体。因而在木月去世后,直子必须一个人面对孤独。她说,一听到玲子弹起那首《挪威的森林》,便时常觉得悲哀得不行,总觉得自己是在茂密的森林中迷了路,一个人孤孤单单的,里面又黑又冷,没有一个人来救她。
直子似乎掉入了自己所幻想的那口井中,迷茫无助不知所措,她希望依靠渡边来获得拯救,却也明白没有一个人会永远守护另一个人,故而未能如愿。
她终是没有接受自己的孤独,没能走出那片昏黑的森林,而是在森林深处勒紧了自己的脖子。
渡边在她死后,失魂落魄地流浪了一个月。最终他明白,无论熟知怎样的哲理,也无法排遣所爱之人的死带来的悲哀。而这种悲哀,又何尝不是世间唯留自己一人的孤独感。
虽然无法接受直子已不在人世这个事实,也曾经痛苦不堪,但他唯一能做的,便是从这悲哀中挣脱出来。
最终他接受了这深深的孤独,不再让悲哀继续磨损自己,穿越那无边的沼泽和阴暗的森林,回到现实世界中来。
而最终渡边与绿子是否在一起了呢?
虽结尾未曾讲述,但故事开头的氛围似乎已经给出了一些暗示。三十七岁的渡边坐在波音747客机上,没有旅伴,思绪伤感,不无孤独地回忆着从前。
或许我们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不同的个体。尽管人与人之间会产生这样那样的关系,但谁都无法成为谁的救世主,谁也不可能是谁的依附。
越是逃避孤独,就越无法看清自己。在这纷繁的人世间,请直面自己的孤独,与自我和解,与世界和解。
(作者:萧艺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