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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心:从前慢,一生只够爱一个

2017-09-13  本文已影响73人  夏有恒

原创|燕九恒

从前慢

记得早先少年时

大家诚诚恳恳

说一句 是一句

清早上火车站

长街黑暗无行人

卖豆浆的小店冒着热气

从前的日色变得慢

车,马,邮件都慢

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从前的锁也好看

钥匙精美有样子

你锁了 人家就懂了

——木心

木心先生 诗作 《从前慢》


木心先生

1

从前慢,一生只够爱一人。他活过颠沛流离的一生,却写出如此惊艳温柔的诗句。

他,就是木心先生。一个把自己所经历的事不论好坏写得都很罗曼蒂克的人。

木心先生的作品,我第一本读的是《琼美卡随想录》

书是朋友推荐的,网上买的。一起买的九本书,无不极尽所能地装帧华美。唯独这一本,装帧简单到近乎粗糙。封面古旧得如同泛黄的草纸一般,能摸到造纸原料麦秸秆的纹路。但是,读过书后,不由觉得,这样古旧质朴装帧正合木心先生的气质。

书不厚,对散文有兴趣的人,一个下午就可读完。如书名所言,文章多是一些随笔,和俳句。读书间,不住地在心中感慨,曾经我试图千百遍折腾,大段大段地描写也不得的感觉,先生只一句话就写出了。

书  琼美卡随想录

2

书中随笔,大多篇幅短小,但每篇都有独到的思索,语言又幽默,读来轻松。读随笔感受到的木心,是一个善于思索智者形象。

我印象深刻的是一篇文章中,他对于世人恶搞经典作品蒙娜丽莎这类行为,写道:

当人们发觉亵渎神圣可以取乐取宠,就乐此不疲了,不会感激从前的人创造了这么多可以供他们亵渎的素材。

书中的俳句,真的是句句惊艳到我心。

写景,一句话描绘的画面,如临其境:

“那许多的雨,应该打在荷叶上似的落下来”

“春朝把云苔煮了,晾在竹竿上,为夏天的粥”

“风夜的街,几片报纸贴地争飞,真怕自己也是其中之一”

写人,比喻独特:

“但是有些人的脸,丑的像一桩冤案”

“路上行人,未必提包而无不随身带着一段故事”

“我曾是一只做牛做马的闲云野鹤”

议论,颇有哲理:

“没脚没翅的真理,争论一起,它就远走高飞”

“善则相思即披衣,恶则鸡犬不相闻”

“能做的事就只是长途跋涉的归真返璞”

初读完书时,木心先生以幽默睿智的形象浮于眼前。使我我忍不住想了解他更多,但是,在网上查资料时竟然忍不住哭了。

写出了如此幽默睿智、惊艳绝伦的文章的木心先生,竟然命运多舛,半生都在颠沛流离中渡过,孑然一身终生未娶。先生的一辈子,无论困顿,还是流离,全都献给了文学和艺术。


木心先生手稿

3

木心先生,民国年间,出生于乌镇大户人家。家中藏书无数,幼年便饱读诗书,深得家中长辈喜爱。十三四岁时开始写诗发表,文学才情初见端倪。

十九岁时,木心独自带着两大箱书到他们家在山中的老宅,深居简出,读书写作,痴迷至极。他写道:

“是夜,又发现燃两枝白礼氏矿烛,更宜于写作。从此每夜双烛交辉,仿佛开启了新纪元。”

半年后,他到上海美专求学,学习油画专业。求学期间,曾因参加学生运动被学校开除,迫于政治压力,逃离大陆 。

1949年回国后,恰逢特殊的年代,被多次抄家,藏书绘画多数被毁。他也被拘留,在狱中惊闻母亲离世。用纸板绘制钢琴键,弹奏莫扎特与巴赫,从此音乐成为他一生慰藉灵魂的良药。

在没有自由的黑牢里,他偷偷地写下了很多页密密麻麻的文字。在那个疯狂的年代里,死比活着容易得多。他硬生生地挨过那无数个日日夜夜的痛苦,把它们化作了诗、画和音乐。

几次牢狱,重获自由,木心远走美国,流浪异乡。终于可以自由创作,他把全副身心都扑在文学艺术上。一天阅读两三个小时,写作近十个小时,不停地创作。我们现在能够读到的很多作品,都写作于这一阶段。他还曾在美国讲学,后来被陈丹青整理成《文学回忆录》出版。

2006年时,他终于回到了念念不忘的故土,受邀请回到乌镇定居。时隔多年,暮颜白发的老人,忍不住唏嘘,在诗中写道:

“去时是个浪子,归来像个圣徒。”


木心先生

4

在《文学回忆录》中,他道:

“文学是可爱的。生活是好玩的。艺术是要有所牺牲的。”

这是他对人生的全部看法。在我看来,也正是他一生的注解。

文学是可爱的。所以,他与文字为伴,用一生来阅读和写作。文字在苦难中使他清醒,在时间中使他宽容。他可与古今中外的友人交心,又可如在《嗻言》中对他们嬉笑怒骂打趣一番。

生活是好玩的。所以,他与生活为友,用一生来体验和感悟。即使颠沛流离,他也从未放弃,用文字给生活加点幽默的调料。

艺术是要有所牺牲的。所以,他与艺术为侣。所受苦难,全当作为艺术的牺牲。终生未娶,与艺术结为伉俪,一生相伴,未觉有憾。

先生在2011年的冬天离世。他曾说:

“死亡对我是休息,生活很累,终于到了休息的一天了。”

面对生死,问世间能有几人如此坦然。

木心先生一生苦难,他曾感慨:

“人人都在受苦。无例外。”然而,他却活得宽容坦然:“诚觉世事尽可原谅,但不知去原谅谁”。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先生也是最幸福。一辈子的时间,全都用来阅读和写作,而这正是他心中所愿。

终是不必去原谅谁人,那荒唐之年终究过去,而大浪淘净的才会千古不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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