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戒学堂】玻璃鱼（四）戒1
临街，名为“暗恋”的小酒吧，只出售鸡尾酒。
刘菲要了一杯蓝色火焰，林文点了杯可乐。
“不喝酒吗？”
“恩，我不能喝酒。”
小酒吧里，只有他们两位客人。吧台里的老板，是位打扮入时的个性大叔。40多岁的模样，油头，络腮胡子，花臂纹身。幽暗的空间，微弱的灯光，暗褐色的墙面。
在其中一面墙上，用白色粉笔书写的文字，“那时若能大胆一些，我们，就能拥有故事！”
“想听故事吗？”
刘菲望着杯子出神。
“什么？你的故事？”
“是的。我想，如果我把它告诉你，你也许就不会怨恨我。”
“不，我没有。”
刘菲喝了口酒，笑容忧郁，目光落在酒杯上。
“你相信爱情吗？”
“这，不好说。”
“你谈过最久的恋爱是多久？”
“我结婚七年，如果这算是恋爱的话。”
“你结婚了？”
“是的。”
“有些惊讶，你看上去很年轻。”
“我30了。”
“看不出，我以为你只有25岁。”刘菲带着笑意望着林文。
“不，我不显年轻的。”
一阵沉默。刘菲喝着酒，眼神迷离涣散。林文抿了口可乐，转动着杯子。
“我谈过一段7年的恋爱。”
长时间的停顿…
“你被劈过腿吗？”
“额，没有。”
“这么晚没回家，没关系吗？”
“没关系。”林文喝了口可乐，“没什么影响的。”
“哦，那就好。”
刘菲低着头，食指抵在杯沿上。
“故事有点长，我得从头说。”
“洗耳恭听。”
“我谈过一段7年的恋爱……第一次见到他，我才16岁，刚上高一。那天，我和室友从食堂回到宿舍。那时候，学校男多女少，高三的男生和全校的女生分在一幢楼里。他们占据一二层，我们在三至五层。我那时住在三楼。”
“那天他在走廊上和人打闹，我上楼时看到了他。他留着短发，皮肤黝黑，天生的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像极了电影明星古天乐。我的室友偷偷在我耳边说，‘这学长真帅’。我偷偷看着他，发现他也在看我。我挪开视线，低着头绕过他的身旁。我想那时我的脸，一定很红。”
“后来，我听说他在高三一班。下课的时候，就故意拉着同学，绕过他们教室。他常和一群人聚在在走廊上。有好多次，我经过他身旁时，用余光偷偷看他，发现他也在看我。”
“那时候，他在田径队，傍晚常要训练。我就拉着同学逛操场，为了能够看到他。每一次当他跑步经过我们身边时，我都会心跳加速。”
“学期过半，我收到了他的情书。在一个漫不经心的早晨，在我的课桌抽屉里，看到了一张折成心形的绿色信纸。我还记得，他在信里说，他从第一眼看到我，就喜欢上了我。他已经暗恋我很久了，再也忍不了，必须向我表白。那一刻，我欣喜若狂。”
“下课后，他在楼梯口等我。我门相对无言，很有默契的走出校门。走在街道上，我走在前面，他跟在后面。一直走了10多分钟，我们没说一句话。我有些焦急。六点要晚自习，我们只有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我不想就这样浪费。我转身，去拉他的手臂。我说，‘我们去吃饭吧’。他腼腆的笑着，笑的很傻，但很好看。”
“我们离学校远了些，周边已见不到同学的身影。沿街有一排店面，但似乎人气并不是很旺。继续往前走时，他没跟上。我回头找他，看到他在一间西点屋前，注视着橱窗。他转头看着我，朝我露出阳光般的微笑。他走向我，牵起了我的手，对我说：‘我们去吃面包吧’。他一直拉着我的手，直到进到西点屋里，才松开。”
“那以后，我们便算是在一起了。一起吃晚饭，一起在晚自习后逛操场。那年高考，他考上了外地的大学。暑假里，每到傍晚，我们都会见上一面。有时逛逛公园，有时在河边坐上一两个小时。我们很珍惜在一起的时光。那年暑假是我们最融洽、最甜蜜的记忆。而当暑假面临终结，他必须远走的时刻。在他离开的前一天晚上，我失声痛哭。他一直安慰我，说马上十一长假，他会回来看我。我记得，那天他也很难过。”
“我们每天都互发消息，从早安到晚安。到了十一，他回来了。我们又能在一起，但很短暂。那几天他好像很忙，所以我们见面的时间并不多。这次见面后，我们发消息的次数就变少了，每天只发一两条。开始我依然像过去那样跟他道早安，他总是很晚回。他解释说，他赶着上课，很匆忙，总会忘记看手机。所以我们就取消了问候早安，只道晚安。”
“那年寒假，他年三十才回来。他说在学校附近的餐馆打工，不得已晚回。接下来的日子，我们都忙着过年，走亲戚，吃喜酒，家庭聚会。见面的时间很少。到正月初十他就离开了。”
“高二那年的暑假，他报了拳击课。为了和他多见面，我也求着父母给我报了课程。于是，我们在一家拳馆里，每天一起练习。他对拳击并不感兴趣，那个暑假后，他便不再练习。反而是我，爱上了这项运动。”
“每到傍晚，我们依然会约好，一起散步。但散步的时间总不会超过1小时，因为他要赶回去打游戏。”
“接着，我升入了高三，学业繁重。渐渐的，我和他发消息的次数就更少了，有时几天都发不上一条。那年高考，我考上了他所在城市的大学。我们俩都很开心。暑假，他常带我去不同的地方游玩。一次，在海边的一间小旅馆里，我们第一次发生了关系。”
“我上了大学，和他在一座城市，但我们的学校离的很远。开始的半个学期，每个周末他都会来找我。后来，我报名了拳击训练营，预备比赛，忙于训练，就拒绝了他来找我的请求。我总共拒绝了他两次。一个多月的时间，没能见面。比赛让我精神紧张，我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训练上。在那一月里，我们发过三条消息，都是他发给我的，我总是很晚才回。最晚的一次，晚了三天。”
“在市级大学生联赛里，我拿到了冠军，我兴奋的拨通他的电话。我想和他分享我的喜悦，我想见到他。但那天晚上，他没有接我的电话。第二天的中午，他给我发了一条消息。在消息里，他说，在10天前，他接受了一位学妹的表白。他说，他原本想拒绝，可最终没能克制自己。他还说，那女孩比我更关心他。他要我原谅他，他说他对不起我，他说他依然爱我……我没听完，挂了电话……”
刘菲敲了敲吧台，又要了一杯蓝色火焰，这是第三杯。
“那天夜里，全宿舍的人陪我买醉。那是我第一次喝酒，也是我第一次喝醉。我们买了一大桶酒精度45%的烧酒。一人一个500毫升的纸杯。倒满，干杯。我总共喝了一杯半。不久，就感到了晕眩。我想借着酒意，给他打电话，好好骂他一顿。可是，电话拨通后，我居然不争气的劝他回来。我喝多了，根本听不到他在说什么，我止不住的哭。后来，还靠在走廊的柱子上睡着了。隔壁的同学，将我扶回了宿舍。”
“那天晚上，我喝断片了，所有的事，都是室友第二天告诉我的。”
刘菲喝下第三杯蓝色火焰，跟老板要第四杯。
“别喝了。”
林文轻压下刘菲递出去的杯子，掏出了钱包。
“我们可以到路上走走，没必要喝多。”
刘菲抢过林文的钱包，用手机扫描二维码支付了账单。她对着林文咧嘴一笑，将钱包还给了林文。她搭了一下林文的肩膀，径直走向了门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