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存》：项羽，真英雄

@太祖高皇帝

高皇帝，氏刘，名邦，字季，陶唐氏裔刘累之后。（前人谓：汉非尧后。《左传》其处者为刘氏，系刘歆所增。然刘累豢龙一则岂亦歆所增乎？故弗从其所说。）父曰太公，母曰刘媪。（皇甫谧别撰，太公及媪名字。然迁、固，皆不书。当阙。）秦乱，众杀沛令，推季为沛公。奉楚义帝命，伐秦。先入关，项羽分封诸侯，封沛公为汉王。后灭项羽、楚。为皇帝，在位八年，合为汉王，计之十二年。寿五十三，葬长陵。

（己亥）太祖高皇帝元年

【书法】按孔子作《春秋》，以周正紀事。孔子，周人也，尊王。且周虽以十一月为岁首，而民事仍用夏时，故有正岁之令。秦以十月为岁首，亦止于此月。受朝贺、民事，亦不能改。史家以夏令紀事，而每年则从冬十月始，以便观览，自是可从。惟高皇帝不书元年，承汉王元年紀之，则无以明大一统之义。今从己亥起称元年，乃见楚之未灭，犹不得为一统，故前以楚汉紀别之。其每年从十月始，则仍旧史。

冬十月，汉王追项羽于固陵，败绩。（固陵，地名。在开封府陈州城西北三十里）

汉王追项羽至固陵，齐王信、魏相国越期会不至，楚王大败之。

【书法】人皆以汉负约追楚，为智。由君子观之，楚王不杀太公，犹有仁心。虽其弑君有罪，然汉王非诚。为讨逆来者，既与讲和平，分天下，使汤武值此必将引兵西归，布德行仁，恩治政举。何患天下不服？况项羽之无谋者乎？乃听良、平之言，背约追之，遂为楚败。使非韩信等助之，楚何以灭？故书追羽败绩，不以其侥幸之见，乱正大之规焉。

十二月，汉王以韩信、彭越、英布军败楚于垓下。楚王籍自杀，楚地平。

汉王坚壁自守，谓张良曰：“诸侯不从，奈何？”对曰：“楚兵且破，二人未有分地，其不至。固宜君王能与共天下，可立致也。信之立，非君王意。信不自坚其家在楚，意欲复得固邑。彭越本定梁地，王以越为魏相。今豹死，而王不早定。今能捐地以许两人，则楚易破也。”从之！使告信、越曰：“并力破楚，楚破，自陈以东传海，与齐王；睢阳以北至榖城，与彭相国。”于是，信、越皆引兵来。刘贾诱楚大司马周殷，殷畔楚。以舒屠六举九江兵迎英布，并会。

项王至垓下，兵少食尽，诸侯兵围之数重。项王夜闻汉军四面皆楚歌，大惊曰：“汉皆已得楚乎？何楚人之多也。” 起，饮帐中，悲歌慷慨，泣数行下。左右皆泣，莫能仰视。乃乘其骏马名骓，从八百余骑，溃围南出，渡淮至阴陵，迷失道。一田父绐之曰左，陷大泽中，以故汉得追及至东城。乃有二十八骑，追者数千，羽度不得脱。引骑依四溃山，谓其骑曰：“吾起兵八岁，七十余战，未尝败北。今困至此，是天亡我，非战之罪也。今必溃围斩将令诸君知之。”乃分其骑为四队四鄉，大呼驰下，斩汉一将。与其骑会见杨喜，瞋目叱之，人马皆惊。复驰斩汉一都尉，杀数十百人。复聚其骑，亡两骑耳。谓其骑曰：“何如？”皆伏曰：“如大王言！”

项王欲渡乌江，乌江亭长檥船待曰：“江东虽小，地方千里，众数十万，亦足王也。今独臣有船，可急渡。”项王笑曰：“天之亡我，我何渡为？且籍与江东八千子弟渡江而西，今无一还。纵江东父老怜而王我，我何面目见之？”乃以骓赐亭长。见汉骑司马吕马童曰：“若非吾故人乎？汉购我头千金，邑万户，吾为若德。”遂自刭。

楚悉定，独鲁不下。汉王引兵欲屠之，至城下，犹闻弦歌之声。王曰：“鲁，礼义之邦，未知项王死耳。”持项王头以示，乃降。汉王以鲁礼葬项王于榖城，亲为发，哀哭之而去。诸项氏枝属，皆不诛，封项伯等四人为列侯，赐姓刘氏。诸民略在楚者，皆归之。

【书法】书以三人兵灭楚，录功也。三人见利，始至。在汉王术中，故书汉王以病之，不书周殷。殷畔楚，削之也。项羽残暴，有自亡之道。即王江东，亦不能久。汉王以礼葬之，不诛项氏，差足以答不杀太公之惠。

汉王还定陶，驰入韩信壁，夺其军。

【书法】汉甫灭楚，即夺韩信军，忌信深矣。信不以时引退，卒为所杀，书以为后世戒。或疑信能军，何以汉王夺其军而甚易，不知此正信守臣节之验也。然则亚夫何以不许驰驱？曰：“亚夫备边，当严法令。”信灭敌休兵，当尊君上，岂可一例视哉。

楚临江王共尉不降，汉王使卢绾、刘贾伐之，执尉以归。

【书法】共尉，楚所封也。天下皆臣属，共尉独不降，忠也。故书不降，以予之。汉不以德柔，而以兵执，异乎王者之度矣！

（未完待续）

选自《史存》卷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