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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海

2023-04-27  本文已影响0人  愚公_3dda

(原创首发,文责自负)本文参与非·主题写作[在路上]

钢哥平生第一次组织了表侄、亲侄、街坊、乡邻矿工和正准备当的矿工。鱼肚白从城里出发,夜幕下还在距城东三十公里的盐坝镇馆子,头发等白了,专侯历年接工人的外地大卧。

开弓没回头箭,全天只能在餐馆吃住,不便打退堂鼓。金表侄小小年纪,已是资深矿长级别-带班的了。

虽是表侄,钢哥比亲侄还器重宠着。他说车快来了,肯定是快来了,毕竟业内人士,有发言权,外加多一层信任。

上几代都走的近,可以说是吃虱子绝不少一个爪爪,杀个小年猪都要分享半边。逢年过节、过生日,背些粗粮、提壶菜油、逮只鸡也要兴师动重来捧场的铁关系。

金侄出城也总是拿钢哥家当驿站,不论带几个朋友来,包括谈女朋友,都径直在钢哥家,常来车往磳随茶便饭。

他爱耍,手头紧张时多,没少在钢哥家借周转金曰路费。虽说有借有还,从不失信,却让同行羡慕不已。羡城里有上班的亲戚,慕相对山里人不仅是方便,也是面子。

基于金侄在矿上挣得来,打牌一掷千金,玩的潇洒;也基于矿区在都市附近,闲暇在皇城想观哪景必饱眼福。

系列只有在书本上才能读到的故宫博物院、八达岭,十三陵、北戴河……他们矿工已亲临N次,赚大钱还免费旅游,着实让钢哥动摇了下海的念头。

想想自己的工资,起步17.5元/月,过多年才涨到24元/月,再过多年涨到48元/月,后免强达到80余元/月,而矿工虽危险,早期日工资能突破百八十/天。

诱人的月薪,令钢哥不能自己,主动找金侄全方位了解矿上操作日常。决心先请假,后辞职。一门心思当矿老板,也挣点宽余的钱,让家人过上率先富起来的日子。

凑巧金侄有矿哥们,在赵本山故乡铁岭某矿点举足轻重。这人还到钢哥家来玩过,有一面之交。

约定好电汇通融费最低价万八千元,已给金侄打过去。那边收到钱,才定了出行日期,让务必在三天內赶到并着手开工出矿石。

说厂部只认矿石,谁干活都无所谓。铁岭这名,一听就是矿海,钢哥兴奋不已,恨不得长翅膀飞过去。

飞机不到位事小,带几十工人垫路费,生活费,大小包行李,飞不起。只好乘坐金侄认定的黑大客。

因为所以,那客车不敢进城名正言顺接人,只能来往对开,风雨兼程在路上跑着,集中落脚点定在盐坝,他们的老窝子。

久等客车不来,盼来了又不发车。金侄有10个人,但他垫不起路费,也让钢哥这个冤大头出血。加钢哥的21个,还有十四五个空铺。

车老板遥控指挥!说人不坐满,油钱就不保,没赚头决不发车。生意人貌似有理,客只能等。工人到无所谓,谈妥包月,玩有钱拿,保底工资。

这一晃一天没收入,没见绿麦子麻豌豆,矿石长啥样,就出去了那多钱。钢哥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焦躁不安。

屁股如坐针毡;时间度秒如年;茶饭无味,缠着金侄看能否想别的办法,坐正规车?

天大由天,出外由外。人虽撂得距家很近,分分钟就能撤退,但是,垫出去的部分工人家庭借支呢?生活费呢?的士费呢?中介费呢?除路费还没支付外,其余全部会白瞎。

金侄也不是能想办法的人,他是个皮性子,天塌地陷就不怕,以期有高个子顶着,像极了死猪不怕开水烫。

他这就是矿工应该有的性格。不然呢?抓石头打天,那你打呀?只要你有本事打着。

金侄见钢哥浮躁难耐,也不知道还要等多久,说不定得在馆子住下,等第二天。客车也在不停联系人,多了不行,少了不够,恰到好处的事哪找?

问和催司机等于问墙,老板在外地,当地只依赖皮条客,皮条客也不是三头六臂,还得根据出门人的路线规划行程。

金侄想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拦下一辆出租车让钢哥回城买茶叶耗时间。

借口不能只给中介费而没有见面礼,礼还得多备几份,有不喝茶的就带绞股蓝,有绞股蓝就不稀奇的就带土特产。

一个调虎离山计,给钢哥安排了大几千,甚至上万元的贿赂任务。不言而喻,还得给金侄也安排一份茶叶。

他是大茶客,几乎能干吃,每杯的量相当于人家一天。钢哥省下精包装的钱,给他多来几份,买他用心牵线搭桥。

时间是打发了,避免了燥人到啰嗦吧唧的。金侄不便表示不满。变着法的折腾钢哥,当钢哥底子多厚的人,钱是大风刮来的。

钢哥耐着性子等到第二天早上,皮条客终于送来了还绰绰有余的另一波矿工,车才启程。

工人牢骚满腹,司机嚷嚷,别吵闹,启程就没有耽误了,直接送你们到都市西客站,估计次次日能到。

车上,钢哥和金侄睡同位下铺,算时间账,让侄打电话给铁岭那边说活套点,不要卡挨时间,就说近周保证有矿供给选厂磨。

车昼夜不分,几个司机连轴转,预期过天天亮到都市的,谁知老板接到新任务,要客车把钢哥这车人卖给火车站,让坐火车去都市。说客车不划算送到。

车到邯郸不走了,轰客出站。那十几二十个编外客人都二话不说遵命,可钢哥不同意下车,让他的人全员赖车上不下来,宁拉回去也不下车。

钢哥一人找车站领导交涉,诉求被骗,要求广播,要求站领导妥善。出于舆论压力,司机买了30多张火车票发给钢哥头天等到第二天的一班人马。

钢哥勉强同意乘了火车,颠簸改咯噔,咯噔到都市。都市候车大厅乘客爆棚,一波又一波,不知走了多少批次,而钢哥的人任然困在那里像住老家。

吃了又吃睡了又睡,眼见预约铁岭的时间一点点过去,就是联系不上金侄,他一到都市就带媳妇到休息室过二人世界去了,他说只睡一小会,结果是一天半的躲猫猫。

铁岭也只有他能联系,他关机玩消失一天多,钢哥急得差点报警寻金侄,自己的工人也准备买票回撤,只有极个别金侄的人出面安慰:“别急,他有谱。”

钢哥气急失态怼道:“他有谱,害我们在家门口等一天多?他有谱,客车把我们撂下不管,他不出面说一句话;他有谱,一路睡卧铺还没睡够?他有谱,铁岭限时已经逾期……

我对他还差吗?为什么要捉弄人,我可是请假出来试下海的,我立马回去还有班上,这些信任我,追随我的人咋办?

好多都是第一次出远门,家里人眼睛睁箩筐大,盼望跟我稳稳当当挣点钱回去还账,我如何面对他们,我咋交差?”

怼得帮金侄说话的人哑口无言,他也弄不明白,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答应好的事,别误人,像这样的捉弄法,今后谁还信任,亲戚就没得做的!

钢哥:“你知道我截止现在,花了多少钱了吗?包括他们两口子,这三十多人的吃住行,还有礼品,都几万了,工薪阶层,哪有积蓄,是借支单位的。

还不止,如果撤退,得花钱妥善,我得把所有工人毫发无损的交还给人家家里吧?哎,啥事啊,不,啥人啊?”后悔贸然下海!还没见着海,在路上就把人折腾病了?积郁成大疾!小心肝扑通扑通受不了!

在钢哥久联系不上金侄,决心买返程票时,金侄睡眼朦胧的出现了,说手机没电,自动关机,等睡醒发现去铁岭的车已经过点。

那边的规矩他知道,过时间点没上工人,口子就被人占了,矿口啥时都是坨子屁股翘得很。

来,拿钱给我买票去内蒙。啊?去内蒙?我已排队这半天,计划打道回府,买返程票。

要买返程票也只买你一个人的。为什么?因为,我已经答应把人全部带内蒙去。铁岭没赶上火车,意味着你干不成矿了。

这表侄,开什么玩笑啊?他说得云淡风轻,钢哥却濒临崩溃。花过万就印证了嘴上无毛办事不牢那句古话。

总说干矿是把脑袋别裤带上的差事,如此看来,脑袋别裤带那还算不错的,像金侄这亲人算计亲人,一般二般真吃不消。

钢哥噩梦惊醒,之前太天真了,满脑子盲目好感,无话不伴以嘿嘿。自从寄天大希望于表侄,踏上下海干矿的征途,就已经陷入尔虞我诈,面临狭路相逢勇者胜的局面。

这金侄还是好感中谈笑风生的,百里挑一的大好人的少爷吗?突然发现,决雌入归鸟般刮目相看还有点看不懂?

不能改变别人,那就改变自己。已出门来了,就像这侄子,风云变幻,高深莫测。那就不测,去陪伴,去体验,吃亏就吃它个够,不是有老话垫底吗?吃亏是福!吃多说明福报就多。

钢哥不再执意挥师南撤,保住绅士风度,收回痒痒的拳头,迎难而上。听任金侄摆布,从西站坐依维柯出租车到北站,买火车票去内蒙某旗。

咯噔没多久,就改面包车了。去哪不知道,天下笼统,白雪皑皑。车在齐腰深的雪路上似进实退,举步维艰。钢哥的人只好自由分组,推车挺进。

听司机说这方圆百里没信号,手机报平安就别奢望了,专心推车,步步紧跟,人不落下就算万福。

金侄的好友,内蒙这边的矿老板,见一下来了三十几个生龙活虎的汉子,高兴得像个六秃子,只管窃喜得手舞足蹈。

如饥似渴,这鸟不拉屎的鬼地方,压根调不来工人。选厂老板却不管三七二十几的催催催开工。

他,号称活阎王的何老板,好久没过指挥人的瘾了,扬起手不停喊加油号子,一二三!一二三!

指挥打着他的旗号的兵马使劲推车:"别偷懒,拖晚了,他不敢保证大家的安全,因为这里是狼群泛滥的草原。

钢哥毛骨悚然偏偷懒,甚至偷窥,听司机低语介绍这人在这片是出了名的恶贯满盈,已经逃跑了好几批矿工,并悄悄递张名片,让多长个心眼。

介绍山顶对着城市的地方有信号。不稳定,冷风一吹就断,信号并没跑,还在那,要耐心等待,有事告急下村,他来接。

我的妈呀?遇到好心肠的外地人了,钢哥如获至宝,藏紧名片。若有所思,大脑过电,神情木讷。

见钢哥偷懒,攀谈。心里有鬼的活阎王本能的忌讳,他没看出来钢哥是队长身份,这些人都是钢哥的兵。只顾得意忘形的连钢哥不放过地催促,就差扬鞭催马。

推车,快!推车,偷懒的狼吃了我不管。边说还来边拨拉了钢哥一下,一边三两个人,钢哥专门选了前车门中柱使力,其实挨主驾,又开着窗,不影响交流,顺带江流水的事。

活阎王非要显摆,他只让金侄小两口坐车上,假意让金照顾他娇妻,说防止女同志有高原反应,缺氧,这地方女人少见。

男人不是人啊?活阎王色眯眯的讨好她们,拿他两口子当宝,交流就嗲嗲声嗲气的。刚正不阿的钢哥一眼就看透到活阎王骨头缝里去了。

看时,忍俊不禁噗嗤一笑,笑活阎王吆喝声的热气冲向他鬼子兵样的八字胡,胡子根根悉数被冻成冰棍,活像刺猬嘴,猫胡须。

同时又忧虑自己能否吃得消这冰天雪地,陌生人?活阎王绰号就怕人,也不屑与这类货色多交流,甚至沟通,到底还要推多远的缓上坡,不得而知,只能闷起葫芦前进,不时观察工人表情。

看是欣然接受,还是愠色过浓,还是吃力,莫名体恤工人。他的兵,哪怕没正式成为,也心疼。秀才带兵,保姆思维。

再说,追随钢哥而来,被卖给了这等活阎王,与心不忍。得想法尽快在这一亩三分地站住脚,分兵抗立,然后把所属兵全要回来,解放他们。

这么想着,就递上眼神交流,用力推,争取快到站,看是鬼窟还是狼窝。希望都多留神,能挣就呆,若不行,见机行事。

呼哧呼哧,大家推车过久,发力明显到了极限。气喘吁吁的,钢哥以己度人,忍俊不禁。

不顾这一路王为大的感受,招呼大家喘口气,稍歇会,磨刀不误砍柴工。活阎王听钢哥喧宾夺主,发号施令。大眼鼓轮的,狠狠地瞥了钢哥一下,不知几个意思。

夜幕下的雪域,大地仍是那样亮白刺眼,只觉得天在脚下,人在云中,轱辘打滑,盲无目的,跟着头车浩浩荡荡。

或许活阎王自己就没觉察到他的凶眼发狠,钢哥早已心里有了底,看出啥类型。装得唯唯诺诺,老老实实推车断后,以期光棍不吃眼前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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