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街
A市的猫多得出奇,尤其盛产黑猫,甚至于有两三条小巷发展成了黑猫的聚居地。
而黑作为一只流浪至A市的黑猫,在任何一条小巷也寻不着同伴,它甚至不能觅出足够填饱肚子的食物。
我在一个下雨的晚上遇见了黑,当时的它瘦得皮包骨头,身上没有一处是干的。整个身子蜷缩在一只废弃纸箱里,冻得瑟瑟发着颤。
“你很冷吧?”黑给我的第一印象不是多好,黑黑瘦瘦的一团,但我还是过去看了看它。“喵——喵——”当我的手抚上黑的背,它忽然一下抬起了头,将一只爪子搭在我的手背上。
结果一下暴露出它的猫眼。
那是一对美得足够让我为之屏息的金色猫眼。
“跟我回家吗?”我脱口而出一句话,黑的一对猫眼看向我。
于是,黑跟我回家了。
“怎么捡一只黑猫回家?”妈一直很敏感黑猫,对我捡回黑的行为非常不满。还是爸帮我劝住了妈:“一只猫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一面劝一面对我使眼色。
我对爸感激地笑笑,抱了黑就闪了。至此,黑的吃住全由我负责。
周末,我习惯带黑出去走走,它是一只猫,老是闷在家里也不好。
“喵——喵——”偶尔经过一条小巷,黑就要唤一两声,也能唤出一两只黑猫。但它们一点也不与黑亲近,应该是因为我在的关系吧?
生活在普普通通地过,直至黑擅自跑进小巷的一天。
“我把猫扔回巷子了。”妈说得漫不经心。我一下就冲出了门,直奔了巷子去。黑与我好歹也一起生活过,我对它还是有感情的。况且当时的天还在下雨,我实在挺担心它的身体。
但A市的巷子不止一条,黑猫也不止一只。明知找黑不容易,我还是一条一条巷子地钻。
当时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非要这么努力不可,黑不过是一只在A市随处可见的黑猫,我犯不上这么担心它吧?
“黑?”我在巷子一面走一面喊,途中也走出过一两只黑猫,但它们不是我的黑。
黑的猫眼是独一无二的。
“喵——喵——”
“黑?!”头顶传来熟悉的声音,我一抬头,正好对上黑的金色猫眼,还是那么美。
我伸出手想接住黑,它可是有一点不想领情,宁愿自己纵身跳下地,走过来轻蹭我的脚,也不愿让我接住它。
“黑,怎么变得不乖了?”我抱起黑,颇有些埋怨它。不过也是嘴上说说而已,既然找回了黑,我也该走了。
“喵——喵——”忽然,巷子传出一阵接一阵的猫叫,数不清的黑猫由各处钻出来,它们各自在叫,吵得我心烦。
突然,一只猫猛地向黑扑了过来,我下意识抱紧了黑,同时伸手去挡这只猫,可猫的爪子却正好抓伤了我的右眼。
世界一下少了右半边,血与疼交织着侵蚀我的意识,害得我差点站不稳了。
“黑,跟我回家吧。”至今的我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拼了命也想保护黑。猫越聚越多,我甚至不能任意迈出脚,唯恐一个不小心踩了猫。可是再怎么难走也要走,我不能一直待在巷子里。
月亮已经上来,夜风撩起我的头发,我捂住右眼拼命地跑,血好像止住了,好像在地上流了不少。黑蜷缩在我的怀里,一声也不出。
越跑越觉得身后有奇怪的声音,有时转过头还能看见一些黑影,猫可是很多,一只只睁着猫眼死盯住我。
除了跑,我没有一点办法。等跑出巷子,一滴雨正好滴在脸上,我因这一点的凉意猛然惊醒。一个踉跄,竟然一头栽在地上。
醒转已身在医院,身边陪着爸妈。“你可吓死妈了,睡了得有一星期。”妈一边说一边抹泪,爸好歹把她劝住。
可是黑不见了。
“黑呢?”
“……”妈起初有些支吾,但还是如实说了,“其实,它一早让我扔下楼摔死了。”不可能吧?我一定找回了黑的,它的猫眼那么美而且独一无二,我不可能认错的。
妈一定说谎了……
过了一月,我出院了。正好赶上A市的一个报道:近来各巷子皆发出恶臭,警察介入调查发现,巷子居然成了尸体的掩埋地。
这下我知道了,黑的确已经摔死了,而我也险些死掉,可是黑救了我。
它让我活下来了。
A市出了这么一个报道,弄得好一阵子惶恐不安的。
而我的右眼其实也没事,不过留下了一些痕迹,应该是黑留给我的纪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