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我写的文章哪里不好?
从开始想要以文字来记录下生活中那些会带给我情绪反应的片段开始,陆陆续续在简书发表了15篇文章,这些文章当时在发表时觉得已经将脑中所想,心中想要表达的东西都力求真实的以文字写出了。但现在翻头去看,觉得没有哪一篇是特别满意的,对于技巧方面,我是基本不太会的,所以所指的不满意也不是这一方面。我所指的不满意是没有将一件事,一件物,一种景,一种情绪,一种心境写透。这种明确的判断不是一开始就有的,是在一边写,一边看名家文章中慢慢对比出来的。下面举一例来说明。老舍先生在《文博士》中有一段关于趵突泉的描写:三个大泉,有海碗那么粗细,一停也不停的向上翻冒,激动得半池的清水都荡漾波动,水藻随着上下起伏,散碎的荡成一池绿影。池边还有多少多少小泉,静静的喷吐一串串的小珠,雪白,直挺,一直挺到水面;有的走到半路,倾斜下去,可也滚到水面,象斜放着一条水银柱;有的走到半路,徘徊了一下,等着旁边另一串较小的水珠,一同上来,一大一细,一先一后,都把水珠送至水面,散成无数小泡,寂寂的,委婉的,消散。耳听着大泉的喷吐震荡,目看着小泉的递送起灭,文博士暂时忘了一切,仿佛不知自己是在哪里了。
当我看到这段文字的时候,简直佩服的五体投地。短短的几行字就把趵突泉的特点展现在读者的眼前,仿佛我们就是文博士一样,站在泉边欣赏着。作者由大泉写起,用“海碗”来描述它们的大小,但凡是有点生活阅历的人都能想象的出大泉究竟有多大,兴许还会默默两只手比划一下。然后描写了大泉的翻冒给周围池水带来的震荡,作者用了“激动”这一拟人的写法,一下让文字生动起来。从池水延伸到水藻,“散碎的荡成一池绿影”,将一副水藻震荡漂浮的水彩画呈现在读者眼前。然后开始写小泉,我个人认为这段尤其写的精妙。先总写一句,“静静的喷吐一串串的小珠,雪白,直挺,一直挺到水面”。“挺”字用的尤其好,既有画面感,又有拟人的手法,把小泉的直写了出来。然后以“有的...,有的...,”分别描述。“有的走到半路,倾斜下去,可也滚到水面,象斜放着一条水银柱”,“有的走到半路,徘徊了一下,等着旁边另一串较小的水珠,一同上来,一大一细,一先一后,都把水珠送至水面,散成无数小泡,寂寂的,委婉的,消散”。用拟人的写法,将小泉的特点展现的淋漓尽致,它们不像大泉那样冲的高,在半路便矮下去,但是却也有不同。“滚到水面”让画面动了起来,仿佛看到了小泉兴起下落的景象,“象斜放着一条水银柱”,老舍先生特别善于用生活中随处可见的事物来进行比喻,没有华丽的词语,花哨的写法,就是用最平淡的文字写下满含深情的文章。最后作者以“散成无数小泡,寂寂的,委婉的,消散”这样一句结尾,也暗衬了文博士的心里情感。
老舍先生用百字就将趵突泉写透了。我们这些小白们显然不可能一下就具有这样深厚的功力,但是仍然可以从中学习到一个原则,那就是写什么就力求写透。这有时不是表述的问题,是思维的问题。写作时应该从更多的角度来看待及描写所写之事或物。
我们再来看看这篇小说中文博士初到齐鲁文化学会时一段对学会内设的描写:屋里顺墙放着一份铺板;中间放着一张方桌,桌上铺着块白布,花纹是茶碗印儿和墨点子;上面摆着一个五寸见方的铜墨盒,一个铜笔架,四个茶碗,一把小罐子似的白瓷茶壶。桌旁有两把椅子。铺板的对面有个小书架,放着些信封信纸,印色盒,与一落儿黄旧的报纸。东西只有这些,可是潮气十分充足。
还是短短几十字,把学会的寒酸写的十分透彻。作者由墙边写起,其实这也是暗合了一般人布置空屋的习惯,东西尤其是床一般是贴着墙放的,可是这学会里连个像样的床都没有,只有“铺板”。从墙边写道屋子的中间,一张方桌、一块白布、一个铜墨盒、四个茶碗、一把茶壶、两把椅子。最简单、最基本的配置,东西也没有什么讲究的,都是街面上最便宜的物件。又来到了铺板对面的小书架,说是书架但是上面没有书,只有些信封信纸,印色盒和一摞黄旧的报纸。这也足见了这个学会只是名字叫学会,实际上没有什么正经的事物。连书都不看的学会还能叫学会吗?最后一句总结更是给人了最后一击,老舍先生仿佛嫌前面的描述还太隐晦或者不能全部表达那落魄,故补上了“东西只有这些,可是潮气十分充足。”本就够失望的了,偏偏这个“潮气十分充足”更是要命。文博士从北平来,北方人最是受不了潮湿,从身体到心里全面的抗拒。那潮湿有种魔力,能把人的情绪也侵染的湿漉漉的,侵袭着人的意志,能让斗士也逐渐萎靡,连胸中的志向也和泡了水的饼干一样,一拿就碎。
文字的魅力就是如此,从只言片语中也足见老舍先生对于文字应用的功力深厚,我们只能在不断的学习和锤炼中反复的练习,只求能够透彻的表达我们想要真正表达的。